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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伏书记[ShuJi]”的未解之谜 在“失踪”的236天里，李卫民一直“潜伏”在其三门峡[SanMenXia]籍司机杜康[DuKang]的家中 《瞭望东方周刊》记者[JiZhe]金明大 | 河南三门峡[SanMenXia]、安阳[AnYang]、郑州报道 2月17日，农历兔年元宵节，“天鹅之城”三门峡[SanMenXia]市依然沉浸在浓浓的新年气氛中。 大红灯笼挂满了大街小巷，清脆的鞭炮声此起彼伏，不少单位门口聚集了众多市民，他们相互交谈着，赏花灯、猜灯谜。 不过，有一个谜，三门峡[SanMenXia]市民都在尽力猜测，但至今无人能解：李卫民为何要潜藏在三门峡[SanMenXia]？ 李卫民是安阳市[AnYangShi]委原副书记[ShuJi]，此前曾在三门峡[SanMenXia]市从政10年。2010年5月19日，李卫民在外出返回安阳[AnYang]途中神秘失踪。2011年1月10日，李卫民在三门峡[SanMenXia]市被警方抓获。 知情人透露，在“失踪”的236天里，李卫民一直“潜伏”在其三门峡[SanMenXia]籍司机杜康[DuKang]的家中。 “潜伏书记[ShuJi]”被抓归案 最早披露“李卫民被抓”消息的，是安阳市[AnYangShi]人民政府网2011年1月12日中午12时53分发布的一条简讯：2011年1月10日，安阳市[AnYangShi]委原副书记[ShuJi]李卫民被河南公安机关抓获。 现年54岁的李卫民，是河南安阳[AnYang]人。知青出身的李卫民，1984年至1998年间在安阳[AnYang]多个单位任职，后调到三门峡[SanMenXia]市历任副市长，市委常委、组织部长等职。2009年8月，李卫民回到老家安阳[AnYang]担任安阳市[AnYangShi]委副书记[ShuJi]。 2010年5月19日，李卫民在北京参加完原海南省常务副省长方晓宇的遗体告别仪式后，乘车返回安阳[AnYang]途中，于石家庄市某宾馆内神秘“失踪”。 当时，其司机杜康[DuKang]等了一天不见李卫民，以为其另有安排就独自返回安阳[AnYang]。两天后，见李卫民仍未回来，杜康[DuKang]便向组织汇报了相关情况。 李卫民失踪之初，安阳市[AnYangShi]官方否认其“畏罪潜逃”，只是称其“外出看病了”。 2010年8月，随着李卫民失踪一事被媒体曝光，安阳市[AnYangShi]委宣传部公开证实：涉嫌职务犯罪出逃的李卫民于2010年6月被开除党籍、开除公职，检察机关已对其依法立案侦查。 河南省消息人士称，李卫民刚“失踪”时，河南省高层还表态，如果他主动回来，可以按病假处理，不走立案查处程序。 然而，李卫民并未“主动回来”，加上媒体曝光了此事，有关领导只好下令立案查处。 安阳市[AnYangShi]官员向本刊记者[JiZhe]透露，李卫民事件引发了安阳市[AnYangShi]主要领导的极大恼火，因为此事不仅抹黑了安阳市[AnYangShi]乃至河南省的形象，甚至还直接影响了安阳市[AnYangShi]有关领导的政治前程。 为此，安阳市[AnYangShi]公安机关奉命四处搜寻，在李卫民可能落脚的各个地方严密布控，但一直没有[MeiYou]任何收获。 2011年1月10日，李卫民的行踪在三门峡[SanMenXia]市被发现，随后，警方出动大批警力将其一举抓获。 关于李卫民被抓获的细节，安阳[AnYang]官方的简讯并未明确透露，《瞭望东方周刊》分别采访了三门峡[SanMenXia]市和安阳市[AnYangShi]警方负责人，得到的回答却大相径庭。 2月23日，三门峡[SanMenXia]公安局长崔保连告诉《瞭望东方周刊》，他不了解李卫民被抓的详细情况，“这是省公安厅和安阳[AnYang]警方办的案。” 不过，安阳市[AnYangShi]公安局局长秘书胡大伟此前向《瞭望东方周刊》明确表示，安阳[AnYang]警方只参与了前期找人，并没有[MeiYou]直接参与抓人。 胡大伟称，李卫民的落网，是三门峡[SanMenXia]市群众举报以后，省公安厅和省纪委通知三门峡[SanMenXia]，三门峡[SanMenXia]市公安局派人抓的，“跟我们没有[MeiYou]关系，我们也是第二天通报之后才知道的。” 不过，对于李卫民被抓的具体地点，受访的两地公安机关均未详细透露。 多次变更藏身地点 关于李卫民被抓地点，三门峡[SanMenXia]市流传着多种说法。 有的说位于陕县原店镇原店村杜康[DuKang]的农村老家，有的说位于陕县大营镇城区政府家属院杜康[DuKang]的新家。也有人说根本不在陕县，而是在三门峡[SanMenXia]市区金渠集团的家属楼内；也有人说在三门峡[SanMenXia]市区六峰路某小区内。 陕县县委某官员向本刊记者[JiZhe]表示，李卫民不是在陕县被抓的，他们陕县警方也没有[MeiYou]参与，“像他那样的(副厅级)级别，我们不可能参与的。” 陕县公安局局长李正明也向《瞭望东方周刊》证实，李卫民被抓地点不在陕县，杜康[DuKang]平时并不在陕县居住，“听说是在三门峡[SanMenXia]市区一个家属院抓走的”。 在陕县大营镇城区政府家属院，多位住户均认为李卫民“不可能藏在这里”。 住户告诉本刊记者[JiZhe]，这里共有40多栋住宅，住的都是陕县政府相关部门工作人员的家属。李卫民在三门峡[SanMenXia]从政十余年，他们都认识李卫民，没有[MeiYou]直接见过面，也在电视上看过，“如果李卫民住在这里，肯定早就被发现了。” 三门峡[SanMenXia]金渠集团家属楼也曾被传是李卫民的被抓地点，对此，金渠集团办公室主任程健明确向《瞭望东方周刊》表示：“我敢肯定，百分之二百不是在我这里抓走的。” 程健说，他也听到了一些传闻，说是李卫民被抓后，曾供述在金渠集团家属楼住过，具体位置是“能从窗户看到外国语小学”。 程健分析说，这样的说法太笼统，不能由此推断他就在我们这里呆过，“我们这栋楼能看到外国语小学的有60多户。” 不过，金渠集团另一位工作人员则告诉本刊记者[JiZhe]，他也听说李卫民在这里住过，李卫民被抓后，他们内部专门开了个会，要求以后加强管理。 《瞭望东方周刊》多方核实获知，李卫民被抓地点，位于三门峡[SanMenXia]市湖滨区五原路附近某家属院内，这里正是其司机杜康[DuKang]的住处。 其他几个被传的“被抓地点”，有的只是与杜康[DuKang]有关，并非李卫民的藏身之地，有的确实出现过李卫民的身影。 三门峡[SanMenXia]官场人士透露，李卫民藏身三门峡[SanMenXia]期间，曾多次变更地点，其中就包括金渠集团家属楼和杜康[DuKang]位于陕县的家中。 在金渠集团6楼某房间，李卫民曾藏身数月，期间一直靠外人送饭生活。 而在陕县原店镇原店村杜康[DuKang]的农村老家，李卫民也曾呆过一段时间，后来又秘密转移。 关于李卫民被抓和“潜伏”的具体细节，本刊记者[JiZhe]先后联系河南省公安厅、河南省检察院和河南省纪委等部门，均未得到明确答复。 贴身司机忠心“护主” 尽管李卫民被抓及“潜伏”细节尚未明晰，但可以肯定的是，李卫民“潜伏”工作旧地长达236天，与其贴身司机杜康[DuKang]密切相关。 现年31岁的杜康[DuKang]，是陕县原店镇原店村人。 杜康[DuKang]虽出身农家，但家族中却有多人从政，他的一位叔叔现任陕县某镇镇长，杜康[DuKang]因此得以跻身官场。 三门峡[SanMenXia]和陕县多位知情人士向本刊记者[JiZhe]透露，杜康[DuKang]虽然年轻，但办事极为缜密，深得李卫民的欣赏和信任。 李卫民赴三门峡[SanMenXia]任职不久，年仅20岁的杜康[DuKang]便成了李卫民的贴身司机。随后，杜康[DuKang]一直为李卫民开车。即使李卫民后来调至安阳[AnYang]，亦把杜康[DuKang]带走，继续使用。 “一个司机能用10年，说明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三门峡[SanMenXia]一位官场人士感叹。 坊间消息传闻，李卫民“失踪”之后，是杜康[DuKang]亲自安置了李卫民的藏身地点，并多次变更地点，避免被人发现。 在调查杜康[DuKang]的个人情况时，《瞭望东方周刊》意外发现，杜康[DuKang]拥有判若两人的“双重身份”。 公安部门的“常住人口基本信息”显示，杜康[DuKang]有两个身份证号码，第一个出生日期是1979年8月28日，第二个出生日期则为1982年8月28日，年龄相差整整3岁。 两者年龄不同，户籍地址不同，但个人照片却几乎相同---同样的面容，同样的发型，唯一不同的是衣服颜色，一个是黑色，一个是灰色。 一个人为何有两个身份证号？背后究竟有何故事？本刊记者[JiZhe]不得而知。 多位知情人士认为，杜康[DuKang]忠心护主，除了“主子”感情因素外，利益也是动力之一。 上述人士称，多年来，作为外地人的李卫民只身在三门峡[SanMenXia]官场拼搏，杜康[DuKang]为此付出了很多。对此，李卫民了然于心，因此也格外关照他，“他(杜康[DuKang])得到了不少好处。” 昔日密友受累落马 年纪轻轻的杜康[DuKang]，为何能成为副厅级干部李卫民的司机，并且一干就是10年？ 知情人士透露，这都与另外一个人有关，陕县原人大常委会主任马广生。 据悉，杜康[DuKang]曾是马广生的司机，而马广生曾是李卫民的大学同学，李卫民到三门峡[SanMenXia]履职不久，马广生便把杜康[DuKang]介绍给了李卫民。 现年57岁的马广生，是三门峡[SanMenXia]卢氏县人，曾任陕县县委副书记[ShuJi]，2007年4月22日，马广生当选陕县人大常委会主任。 知情人称，马广生是李卫民的大学同学，两人“私交甚好”。三门峡[SanMenXia]官场传言，马广生是李卫民的心腹密友，而李卫民是马广生的坚强靠山。 李卫民出逃后，办案机关在调查李卫民的社会交往时发现，马广生与其联系紧密，甚至在李卫民出逃后还保持着频繁的电话联系。 随后，马广生被带走调查。 出人意料的是，调查中，马广生并没有[MeiYou]交代多少他与李卫民交往情况，反而交代了很多“自己的问题”。不久，马广生被采取强制措施。 2010年12月17日，三门峡[SanMenXia]市人大许可检察机关对马广生依法采取强制措施。 来自《三门峡[SanMenXia]日报》的消息，2011年1月16日，三门峡[SanMenXia]人大发布公告，因涉嫌经济犯罪，马广生辞去了人大代表职务。 据悉，马广生到陕县工作前，曾在老家卢氏县任职，一度是卢氏县委书记[ShuJi]杜保乾的得力干将。 后来，马广生与杜保乾因故反目，最终分道扬镳。2001年6月，因涉及贪腐问题，杜保乾被检察机关逮捕，2002年12月，杜被判处有期徒刑14年。 在三门峡[SanMenXia]，至今有人认为，杜保乾的落马，与马广生不无关系。 除了马广生，李卫民被抓后，他的多位昔日同僚比较“忐忑”，其中已经有人被叫去问话。 他们担心，李卫民的落网，可能会牵出更多的人。 出逃疑因涉及“窝案” 关于李卫民出逃的原因，河南官方至今未有明确结论，坊间分析认为，可能与“三门峡[SanMenXia]窝案”有关。 据媒体报道，2009年，三门峡[SanMenXia]市查处多起腐败案件：渑池县委书记[ShuJi]仝梦蛟因经济问题被“双规”。三门峡[SanMenXia]市交通局原局长、党委书记[ShuJi]单向东，在承揽工程、职务提拔等方面牟利，收受贿赂共计222万元，被判处有期徒刑13年。三门峡[SanMenXia]市房管局原局长、党组书记[ShuJi]黄国华，利用曾担任三门峡[SanMenXia]市司法局局长、党组书记[ShuJi]之便，先后收受贿赂84.8万元，现已被“双开”，并移送司法机关处理。三门峡[SanMenXia]市交通局原助理调研员田成亮，利用曾担任临(临汾)三(三门峡[SanMenXia])高速公路项目办公室副主任职务之便，用欺骗手段，违规报销63720元，被开除党籍，移送司法机关处理。 目前无证据显示，这些窝案当事者与李卫民存在利益关系，但值得注意的是，他们被提拔的时间，多在李卫民任三门峡[SanMenXia]市委组织部部长期间。 三门峡[SanMenXia]市一位官员认为，这些人能够升迁，与李卫民不无关系。因为根据官员任免规定，市直部门正处级官员调整、任命，县长和县委书记[ShuJi]的调整、任命，都必须先由市委组织部给初步意见，才能进入随后的程序。 2010年8月27日，河南省检察院反贪局以“涉嫌受贿罪”对李卫民进行立案侦查。 河南省纪委前期初查的情况也表明，李卫民在担任三门峡[SanMenXia]市委常委、组织部长期间，利用干部选拔任用之机，收受他人贿赂。 对于李卫民出逃的具体原因和涉案情节，河南省检察院和河南省纪委在接受本刊记者[JiZhe]咨询时，均未给出明确答复。 知情人分析，随着“三门峡[SanMenXia]窝案”陆续庭审，涉案主角接连入狱，难脱其责的李卫民面对一天天逼来的危险，最终选择了“出逃”。 显然，这种“出逃”是仓皇的，因为他甚至没有[MeiYou]等到离境的时机，就已经被抓获归案了。 李卫民为何在三门峡[SanMenXia]“原地潜伏”？三门峡[SanMenXia]官场人士认为，可能他是想为自己的问题进行“善后”。 他潜伏三门峡[SanMenXia]，可以有机会接触曾经向他行贿的人，制定对策，消除隐患。也可以接触他曾经行贿过的领导，分析形势，争取支持。 不过，也有三门峡[SanMenXia]官员否认上述分析，“他都‘出逃’了，谁还敢跟他接触？” 更大胆的推测认为，李卫民的被抓，是一种妥协的结果：李卫民办完了该办的事，甚至与有关方面达成了某种交易，最后选择暴露“被抓”，“他们清楚终究要交人的。” 也曾办过不少实事 李卫民的老家位于安阳市[AnYangShi]北郊10公里外的柏庄镇青春村，这里至今还保留着他家一座老宅。 李卫民家的老宅位于青春村东部，青砖垒砌，城堡造型，虽然周边新房林立，李家老宅依然十分醒目，与众不同。 邻居称，李家老宅的独特造型，有一定的历史背景。 解放以前，当地土匪横行，李家是村里的望族，李卫民的爷爷为了对抗前来侵扰的土匪，便于望放哨，便建造了这所城堡式宅院。 如今，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李家老宅历经几次修缮，依然保存着原有的模样。 李家后代虽未显及祖辈，却依然聪慧，各有成就，令人刮目。 李卫民兄妹三人，哥哥李卫国从军，曾任安阳市[AnYangShi]军分区司令员；妹妹李卫莉在外经商，生活富足；李卫民自己则官至市委副书记[ShuJi]，声名远掷。 关于李卫民“出事”，村民们均有耳闻，他们提到更多的，是他“为村里办过不少实事”。 一位李姓村民告诉本刊记者[JiZhe]，李卫民经常帮助村里人，或者接济困难群众，或者帮助解决工作问题。 大家印象最深刻的，是李卫民增开柏庄市场北门，提高了村民的收入。 青春村南侧，是占地300余亩的安阳[AnYang]柏庄市场，这里是豫北最大的服装批发、零售市场。 以前，柏庄市场并没有[MeiYou]北门，虽然青春村近在咫尺，却没有[MeiYou]受到商机的辐射。 后来，李卫民看到了这个问题，请其父亲与柏庄镇及市场方面协调，增开了北门，不仅使村民们直接参与了经营，也使得村民的房子租金倍涨。 当然，并非所有的村民都受到了李卫民的恩惠。 53岁的李食堂，是李卫民的堂弟，住在李家老宅的北侧，他就坦陈堂哥李卫民没有[MeiYou]给自己办过事。 李食堂告诉《瞭望东方周刊》，李卫民和他是堂兄弟的关系，“他老爷是老三，我老爷是老大。”虽然近为堂兄弟，李卫民并没有[MeiYou]给他帮过啥忙。 李食堂的老婆说，李食堂腿脚不便，想让李卫民帮忙找个工作，但找了他多次，都没有[MeiYou]如愿，“他对待俺们，还不如外人。” 李食堂说，两家来往并不多，这些年来，李卫民家有啥婚丧嫁娶都没通知过他，“他女儿出嫁我都不知道。” 四五年前，李卫民的奶奶生病住院，李食堂还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后来，李食堂和老婆到安阳市[AnYangShi]人民医院看望了老人，并留下老婆照顾了老人两三天。 不过，李食堂同样肯定李卫民帮了不少村里人，说他在村民中口碑不错。 在青春村的东头，有一座尚未完全竣工的气派宅院，红色墙瓦，白色栏杆，尖顶圆柱，欧式风格。 有人说是县里盖的，有人说是镇上盖的，有人说是李卫民自己盖的，也有人说是上级拨款建的老年人活动中心，但村民都知道是“市长家的房子”。 李食堂告诉本刊记者[JiZhe]，这所宅院是2010年春天动工的，眼看就要竣工了，结果李卫民出事了，就由此停工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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