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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齐心“抓潜艇” 展华云小说《正中目标》 |
2009-04-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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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洋和江小浩是一块儿从新兵训练团分到同一条艇上的。他们是很要好的朋友。 因为同样是新兵，又一块在潜艇救生课目中爬过鱼雷发射管，彼此之间都需要有个照应，两个人互相都把信任寄托到了对方身上。本来两个人都应该成为潜艇兵的，可那年正赶上潜艇更新换代，林海洋和江小浩就顺理成章地被分到了猎潜艇。猎潜艇是什么样子，他们全不知道，只是听人说是"抓"潜艇的。他们想，连潜艇都能那么牛皮哄哄地在水底呆上个把月，那猎潜艇还不更厉害，所以就高高兴兴地来到猎潜艇报了到。 其实猎潜艇只是一种小艇，作战能力并不如潜艇。 下艇以后，因为林海洋的文化水平高些，艇上分配他去守雷达和声纳，当了声纳兵。要说"抓"潜艇的话，还是声纳兵更接近一些，声纳兵主要靠声纳发射电磁波，凭回声判断目标所在的位置。相比之下，江小浩的文化程度稍差了些，被派到枪炮部门，当了枪炮兵。出海的第一天，林海洋跟在老兵后面，对什么都感到非常陌生。战斗警报拉响以后，舱室里嘀嘀嗒嗒的声音响个不停，各种各样的小灯闪闪烁烁，雷达荧屏上象汽车琥璃上的刮雨器，一遍遍地扫个不停。 别人都很忙，唯独他林海洋伸不上手、插不上嘴。不一会，他就晕船了。林海洋在甲板上吐得一踏糊涂。就在他被人扶着往回走的时候，林海洋正好看到前甲板上舰炮正在飞速旋转，一个老兵模样的人在大声下着口令，旁边几个人正在抬着炮弹练习装填，那炮弹在阳光下金光闪闪地显得格外耀人耳目，林海洋的心里猛地抖了一下，它们看上去那么优美而富有灵气，比他舱室里那些不会说话的机器强多了。林海洋心里仿佛被那发炮弹击中了。 还有，在炮弹的后面，竟然是他的好朋友江小浩。林海洋简直羡慕极了。出海回来，林海洋再和江小浩见面的时候，自己心里先就心虚了几分。林海洋问江小浩，你没晕船吧？江小浩说没有，紧张都紧张不过来，哪还顾得上晕船。那你怎么样？江小浩反问道。林海洋心想难道你没看到啊，还要来问，于是支支唔唔地说还行还行。想起以前都是江小浩老要自己帮助，现在自己却落在了别人后面，林海洋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出海的次数多了，除非碰上大风浪，林海洋也就不再晕船。这样，他心里才稍稍平静了些。不管怎么说，江小浩这个人对工作还是比较认真的。每次出海前后，他都坦坦地坐在甲板上，脸上带着幸福的神情，把那些炮弹擦得金光灿灿的。林海洋觉得枪炮兵很威风。每当江小浩在擦炮弹的时候，林海洋都蹲在一旁观看。有一次，见江小浩在那儿擦了半天还没有停手的意思，林海洋就说你歇歇，我来替你擦会。没想到江小浩毫不迟疑地推开了他伸过来的手，说那怎么行，我自己的工作哪能让别人替，再说这是武器装备，碰坏了怎么办。 你说，咱们作战训练是不是全都靠它？林海洋听了极不顺耳，忍不住反驳说，咱们不还有深水炸弹吗？江小浩头也不抬地回答说，我知道，那是用来对付潜艇的。林海洋对江小浩的话很不屑，说我们猎潜艇的任务不就是搜索潜艇吗？江小浩顿时涨红了脸，说那怎么没见你们"抓"到过潜艇？林海洋说还没到时候呗。反正没有我们在雷达和声纳提供目标，你们的炮弹没地方打。你们要学精卫填海可以，咱们国家可没那么多钱给你们买炮弹。 江小浩最听不得这些文诌诌的话，他不知道精卫是干什么的，好象林海洋的意思是说他们还不如什么精卫。他不相信那么好的炮弹会没地方打。一来二去，两个好朋友就恼了。从此，两个人的关系也疏远了许多。 不久，猎潜艇就有了一次出海的机会，任务是对海上飘雷进行火炮射击。因为这次训练是在海上，所以雷达的声纳并没有派上用场，枪炮部门仅凭着目测，居然也连发连中。由于训练时很卖力气，当天晚上江小浩就受到了艇上的表扬。 第二天，趁着和林海洋擦肩而过的时候，江小浩小声地对林海洋说怎么样，没有雷达和声纳帮忙，我们的炮弹也能找到目标，还是比你们的那个精卫强吧？林海洋斜眼盯着江小浩，愣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他不禁笑出了声。笑过之后，林海洋才觉出了失落。他想你小子，跟我对着干呢。回到自己的舱室，林海洋闷闷不乐地听着嘀嘀嗒嗒的声音传到耳边很是烦人，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他想，我一定要"抓"艘潜艇让他们看看。 出海攻潜准备的命令下达的时候，突然地让人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第二天，林海洋不得不强迫着让自己静下来，一遍遍地训练自己听着电磁波在海底的回音。猛地，林海洋发现，那电磁波的回音竟象他的情绪一样。对每个目标的反应都不同，确切地说，它象音乐，象歌曲一曲终了样地在人心中回响，它就象一段乐谱的旋律。于是，他就想到每一个目标肯定都有属于自己的旋律。林海洋憋住内心的喜悦，对着扫来扫去的荧屏练了一遍又一遍。然后，他不禁高兴地跳了起来，说我找到了找到了。 模拟攻潜战斗演习正式开始的时候，海上起了大风，天空渐渐黯淡下来，蓝色的海水变得乌黑。受天气的影响，舱室里光线也比较黯淡，林海洋对这种变化没有察觉，他心里一片空明，嘀嘀嗒嗒的声音对他倒象是一种召唤。一直到黄昏降临，他才通过声纳听到了金属物体的回声，连着测试了好几遍，林海洋终于确定那就是"敌"潜艇所在目标。接下来，对潜艇攻击就成了很容易的事。战斗警报拉响以后，江小浩飞快地把炮弹上了膛，但舰炮的攻击命令迟迟没有下达。几分钟一过，才由远处传出一声巨响，水柱高高地冲天而起，猎潜艇象打了个喷嚏似地猛一哆嗦。江小浩终于明白那是投放了深水炸弹。真象当初说的那样，他的炮弹没有出膛。演习过后，评功评奖，林海洋因为第一个找到目标，受的表扬最多，而江小浩却连名字都没有被提到，他的名字在班长后面被等掉了。 这一次，江小浩没有派上用场，他心里沉甸甸的。当时，他恨不得自己就是一发能够自动寻找目标的炮弹，来替代那枚深水炸弹。其实，江小浩早就明白林海洋的话有道理。另外，他还是很羡慕林海洋的，干干净净的坐在舱室里听一听看一看，脏活累活全不用干，多好的差事，只是他没说出来罢了。一连数天，江小浩都显得失魂落魄的，一点也提不起精神。林海洋看在眼里，有些不忍，想对他说些什么，但是张了张口，还是什么没有说。 有好几次，林海洋从码头上经过，军港内白杨的落叶都无声地飘落在他头上，这时他才意识到又一个秋天来临了，自己和江小浩已经是老兵了。这些日子，他还是和往常一样一天到晚蹲在自己的舱室里，守着声纳象听音乐一样着迷。一直快到退伍的时候，江小浩才当上了班长。这一年的秋天，林海洋和江小浩刚好赶上了海军北方基地的一场重大演习，作为骨干，他们两个人同时被列为参演人员。 演习开始以后，林海洋很快就发现了目标，根据林海洋提供的方位，江小浩果断地指挥对潜艇投放了深水炸弹，然后操炮清除了海上所有的浮动目标。全部命中以后，猎潜艇就胜利返航了。 还在返航的途中，江小浩就忍不住进了声纳舱，对林海洋说嗨，伙计，原来你的机器这么管用。林海洋说你的炮弹不也很管用吗？江小浩说以后咱们别再争下去了，林海洋轻轻笑起来，说早就该结束了。 林海洋想了想，对江小浩说你是班长，你说说炮弹击中目标是个什么样子？江小浩直搔头，说当时太紧张了，没怎么顾上，就只看到炮弹出膛时有一溜火光红红地映亮了海面。 退伍前，艇上领导问林海洋和江小浩还有什么要求的时候，他们几乎不约而同他说，我想看看炮弹击中目标是什么样子，艇长想了想就同意了，说好吧，我给你们安排个时间。 那天，林海洋和江小浩一人一架望远镜盯着目标，攻击命令下达以后，林海洋和江小浩同时都看到那发红红的炮弹拖着长长的尾巴在波峰浪谷中穿行着，有些象小时候自己用瓦片在河里打水漂样地跳跃着，然后很优美地炸裂开来。站在甲板上，林海洋看得心神荡漾，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异常轻盈，随着炮弹在向着目标正前方飞翔，而江小浩却觉得他早就飞出炮膛，在等待这一时刻的到来了。 一瞬间，他们觉得其实自己就是那发击中目标的炮弹。（作者/展华云 编辑/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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