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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京西妙峰山交通线运送大功率电台——
延安第一次向全世界发出了电码信息
图:延安新华广播电台窑洞旧址
两年前，笔者从北京史地民俗学会“外国人与北京西山”文化论坛获悉，上世纪40年代由延安播发的新华社英文每日电讯，所用的大功率电台是英国人林迈可经妙峰山交通线、平西及晋察冀根据地到延安后创建的。该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常华先生说:“1944年9月1日，一个新的无线电讯号出现在了美国的西海岸。这个讯号来自远隔太平洋的中国延安，就是当天正式开播的新华社英文每日电讯，也是日后成为新中国国家通讯社的新华社走向世界的开端。在这之前，美国官方关于中国的信息源是日本同盟通讯社。自从接收到新华社英文电讯后，美国高层领导对中国华北战争图景便有了急剧改观。而这个延安第一个国际电台，正是在林迈可的努力之下创建的。当年从美国西海岸接听、记录下来的最早的新华社英文电讯稿，至今还作为美国国家档案，收藏在马里兰州联邦传播委员会档案库里。”可能是时间久远、且专业性较强、没来得及寻找相关档案资料，所以截至目前，除了推测到该电台的功率较大外，对其各项技术参数情况，尚不知晓。但是可以确定，从北京到平西抗日根据地，林迈可运送电台等物资走的是妙峰山交通线，并且得到了一些人的帮助。
为进一步了解这段历史，笔者专门抽时间进行了追踪调查。
林迈可，1909年出生于英国，在牛津大学毕业后担任南威尔士州工业调查所所长助理，从事成人教育。1937年，受北平燕京大学聘请，来到中国，担任燕大经济学导师，1945年回到英国，1994年2月13日，病逝于美国，享年85岁。由于赶上抗日战争，林迈可来到中国不久，便投入到抗战中，并且做出了很大贡献。其妻李效黎是中国山西人，也是她的学生之一。他俩在中国结合，生有一双儿女。她曾在晋察冀军区由林迈可开办的无线电通讯班中任英文教员。1938年夏，林迈可与几个同事利用假期，到晋察冀边区考察。在河北任丘吕正操将军司令部受到根据地军民的热烈欢迎，被护送越过平汉铁路，先后在山西五台山“晋察冀军区司令部”和武乡县“八路军总部”见到朱德和聂荣臻，并为总部通讯科检修了电台等通讯设备。这次考察，他既为边区军民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坚持抗战的精神所感动，也深感边区抗战物资之匮乏。回到北平后，他积极参加抗日活动，与燕大的地下党来往更加密切，利用自己外籍身份的便利条件，购买医疗药品和无线电零件。他还借燕大校长司徒雷登的专车，把“七·七事变”后二十九军撤出平津时赠给附近八路军但八路军当时也无法运出的6皮箱军用器材，分3次送到北京西山大觉寺旁的普照寺交给八路军，同时他还利用业余时间装配无线电收发报机，通过妙峰山交通线送到根据地。当年，北平与根据地之间有多条交通线，妙峰山线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条。此外还有经卢沟桥、良乡、张坊、片上村到十渡的房山线，经保定、水碾头、蛮子营到晋察冀一分区的保定线，经门头沟三家店进山到平西根据地的京西线等。由于妙峰山线最为隐蔽，使用量也最大，所以日军对妙峰山寺庙及古香道上的茶棚等焚烧、破坏得也最狠。
1941年12月8日早晨，林迈可夫妇从电台广播中得到美日两国交战的消息，立即决定撤离燕大。他驾着司徒雷登校长的汽车，带着妻子李效黎和班威廉夫妇，及两只装着无线电器材的箱子冲出燕大东校门。他们离开10分钟后，日本宪兵即冲进燕京大学抓他，但扑空了。林迈可一行经过京西红山口，到了黑龙潭，开始弃车步行，雇了挑夫，把行李藏进大筐，绕过温泉日本人哨所，到了北安河西面山坡上的贝家花园。虽然法国医生贝熙业当时不在家，但管家(我地下工作者)仍热情地接待他们吃午饭，找当地老乡把他们领到罐儿岭(观岭)下的兰河海(法国驻华使馆工作人员)别墅，同时向组织报告。在罐儿岭之上的龙泉寺附近住宿一夜，等候接应人。次日晚半夜时分，受平西挺进军司令员肖克指派的肖芳(我特侦人员，曾在北京伪广播电台任技术员期间运送5部电台到延安)来到，带领林迈可等携物资继续西行。从龙泉寺西上，翻过海淀、门头沟区交界的小黑山，在妙峰山东北麓的活山涧(又名活儿港)附近一独院略歇后，赶到距泗家水不足4华里的水泉村住宿。再启程到淤白村(平西根据地在此设有电台)休整两天后，经田庄、苇子水、芹峪口、下马岭、太子墓、傅家台，由老乡用笸箩趁夜将他们一行渡过永定河，经青白口进入斋堂川，又经塔河、黄安坨、百花山、白草畔、涞水县镇厂，数日后到达涞水县三坡西的小峰口村，当时，肖克将军的挺进军司令部设在这里。
据了解，曾为挺进军“红小鬼”的诗人张志民(今门头沟区斋堂镇张家村人)曾回忆:“就是在那个小院的八仙桌上，肖克将军接待了由燕京大学奔往解放区(根据地)的英籍教授林迈可夫妇、班威廉夫妇，和他们共进了进入边区的第一顿晚餐。在煤油灯前，肖克将军与他们敝心谈笑，说世界，说战争，那巨大的话题，与那低矮的小房子，似乎有些不大相称，不！它是十分相称的！历史已经证明，那时代的光亮，不在灯火辉煌的北平市，而是在油灯如豆的小峰口……”当时的小峰口挺进军司令部旧址至今尚存，位于该村村中小河南侧，只是已经年久失修，残破不堪。林迈可被安排在挺进军司令部通讯部的电台工作，并穿上了八路军军服。他创造性地改造废旧发报机，所采用的零部件，除少量的是从缴获日军机器上拆下来的以外，大部分是从北平等沦陷城市秘密采购来的。他指导组装出了一批当时具有世界先进水平的军用便携式小电台，尺寸仅有10×8×6英寸，功率也仅有25瓦，但相隔数百公里都可以收发到信号。在他的改进下，司令部机关的电话接收性能和电报的收发能力都有了提高。1942年春天，林迈可夫妇到了聂荣臻的晋察冀军区司令部，担任通讯技术部顾问，给部队技术员讲授无线电课程，李效黎任英语课教员，一直工作到1944年。这一期间，林迈可一直在从事电台设备的整修改进和教学工作，他的学生中有不少后来成为新中国电讯界的高级人才。
1944年5月17日，林迈可一家到达延安，不久，被任命为第18集团军通讯部无线电通讯顾问。经过一番检查和研究后，他觉得延安当时虽没有合适的零部件能够组装起一部高效能的无线电电台，但只要一根灵敏度高的定向天线，既使电力不大，也可以将信号发往很远的地方，包括在大洋彼岸的美国。他利用一本德国的《无线电工程》中抄下的一些公式，设计制做了一个灵敏度很高的“V”形定向天线，将发报机搬到一个小山顶上，把定向天线面向山谷的另一面，并用经纬仪校准天线及其他各标杆的位置。当年8月份，在他的努力下，延安建成了可以将信号发射到美国旧金山和印度等地的首部国际电台。1944年9月1日，在中国黄土高原一个不到10平方米的窑洞里，首次向世界发出了以“新华社延安”为电头的英文通讯稿。据说英文文稿是经过林迈可的“牛津英语”润色的。这样，延安第一部国际电台让新华社的英文电讯电波得以远距离传播，首次让世界收到了来自中国延安的电码信息。当时，二战已到盟军反攻阶段，美国有一批专门人员在旧金山负责监听世界各地无线电传播信号。他们收听到来自中国延安的新信号后，将其中的重要内容编辑成册，分发给华盛顿的高层官员们。1945年9月5日，延安新华广播电台正式恢复口语播音。
1945年抗战胜利后，林迈可夫妇回到英国。1954年曾随英国工党主席、前首相艾德礼访华时受到周恩来总理的亲切接见。由于国民党驻英使馆人员向英外交部提供了林迈可夫妇“与中共领导人关系密切，(且)李效黎是中共党员”等情报，回到英国后因深受怀疑而被迫举家迁往澳大利亚，1960年又去美国，最后在马里兰州定居。1973年，林迈可夫妇自费访华，曾提出想见肖芳等老朋友，但在“文革”的背景下被拒绝。1983年，他再次自费以探亲名义来华，曾回到晋察冀革命老区考察，看到中国改革开放后的深刻变化他感到十分高兴，拟在北京设一个固定住所，以便常来常往，继续为中国做一些有益之事。然而，也就在来京定居各项事宜即将办妥之时，年已85岁高龄的林迈可先生于1994年在美国的家中病逝。之后，李效黎曾回国在北京方庄小区居住了几年，也曾回到海淀区成府路枣树院在燕大时的故居，重温与林迈可在燕大时的情景。
妙峰山交通线是抗战期间北平与根据地之间的重要交通线之一，林迈可也是为支持中国抗日战争作出卓越贡献的国际友人之一。(安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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