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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田 凤RJ149
3月18日，本市第一家小额贷款公司——北京兴宏小额贷款有限公司正式在大兴开业。一个月的时间，兴宏公司已经累计发放贷款80笔，金额达到6481万元，累计回收21笔贷款，1816万元。贷款中，面向“三农”客户的贷款共有55笔，4585万元。
目前，海淀中关村的小额贷款公司也已开业，朝阳、昌平各有一家小额贷款公司进入批筹阶段，丰台、通州等区也在申请过程中。今年年内，全市将设立小额贷款公司20至30家。
而作为本市唯一农村金融综合改革试验区的大兴区正在筹建本市第一家农村资金互助社。随着村镇银行、农村资金互助社、小额贷款公司以及商业银行和农村合作银行分支机构等多种金融机构进入农村，京郊大地的农村金融改革正在进行。
1 农民等米下锅
“就差这点儿钱。”第一批得到小额贷款的李长和和周春秀都有一肚子苦水。
18年前的李长和，租了80亩水面养鱼，“每年有两三万的收入。”
辛苦了3年，李长和发现观赏鱼能卖更高的价钱，怀揣着辛苦几年攒下来的钱，李长和南下苏州买鱼苗和种鱼。
由于没有饲养理论基础和能人指导，只能自己摸索，“连续几年，鱼都趴了架。”
2001年，连借钱的地方都没有了，走投无路之下，他想出了一条无奈之策。
“到爹妈家，说自己必须马上动手术，让爹妈先借几万块。”李长和颇多的感慨。
“骗”到钱，他又开始养种鱼，由于有了积累，这次他成功了。“开始卖给别人鱼苗，收入高了不少。”
胆大的他，又开始琢磨新发展。2002年，他看到新商机。“出口到国外，价格就翻10倍。”那时他的鱼卖给商户，别人出口的巨大利润，让李长和动了心。
可是这一次更大的资金投入，李长和犯了难，“哪有这些钱？”
这难一犯，就足足过了7年。
“农民创业，就难在这点钱上。”周春秀如今的买卖越做越大，可资金一直是心病。
大兴区北臧村镇的周春秀带动其他农户组建的春华西甜瓜合作社，共有123户农民。
“西瓜当水果卖，挣不来几个钱。”农民们引新品种，种精品瓜，走高端，“把瓜当礼品卖，挣钱多了。”
品牌出了，名气大了，资金的缺口也逐渐显现。
“配送、请专家和技术员、基地建设都要投入。”
只能把有限的钱，花到最需要的地方，其他的只能等，合作社的发展受到了制约。
基地建了两年。3个冷库加上保鲜配送车，2005年才置办上，修路花了10多万元，“还只是料钱，社员自己出工，砖买的都是旧的。”资金一部分是社员内部筹措，还有市、区政府的支持。
“头几年就想发展观光农业，可资金需求更多。”农民只有干着急，再好的发展想法也没办法付诸实施。
农村金融是“三农”问题的软肋，是农民增收的重大制约。
经过对大兴区11个镇115个村的300户农户调查，95%以上的农民对“三农”贷款存在普遍需求。经常遇到资金困难的农户占34.4%，偶尔遇到资金困难的占60.7%。同时，农民期望的贷款额度也有所提高，希望贷3万至5万元的占34%，5万至10万元的占31.7%。
2 农民到哪儿借钱？
一直以来，农民的资金来源主要是4种渠道，政府补贴、相互拆借、合作社预支、银行贷款。
政府补贴，例如修建设施农业、购买农机具等等，大兴区政府都会有相应的补贴。但是相对金额较少，专款专用也无法满足农民相对多元的资金需求。
相互拆借，是农村地区普遍存在的现象。大兴区北臧村镇的王平（化名）一直饲养鸭子，去年年底他的货款还没收回，但急需用钱买料。“4万块钱，火烧眉毛。”王平由于没有抵押物，银行无法提供贷款。心急火燎的他只好到周春秀家借钱。“当时就给了。”拿到钱的王平没有耽误时令，年初市场不错，今年4月份就还上了钱。
农村地区拆借的现象较多，但数额不大，主要是用来买肥买料，或是一些生活需要。除了拆借，合作社也可以预先支付一些钱款，用于先期投入，等农产品销售出去，再从货款里扣除。
可救急救不了“穷”，更多的资金，还得去银行贷款。
年初，榆垡镇的赵成春经营的御丰园西洋梨合作社曾经想向银行贷款10万元，统一为社员购买果袋，“可银行要固定资产做抵押，而且从申请贷款到批准至少也要一个多月，早就过了最佳时期。”
关于农民贷款难的问题，记者走访了位于大兴区的两家银行，他们都有涉农贷款业务。
其中一家银行的负责人介绍，由于银行要保障资金安全性，所以会预先考察贷款项目。但是，农业生产容易受到天气、自然灾害、市场等多种不确定因素的影响，纯农业项目的风险相对较大，银行在贷款时会相应谨慎。
另一家银行从去年开始开设小额无抵押贷款，可以接受担保与联保两种形式，迄今14个月已经贷出近300户，金额2300万元。该银行负责人认为，银行运营成本高，再加上农民也有相对保守等制约因素，致使农民贷款相对困难。
一直以来，农村金融市场上虽有众多金融机构，但国有银行商业化改革后，收缩撤并县及县以下机构网点，同时，由于农村资金需求存在“小、散、短、快”以及农村金融信用基础薄弱的特点，原有金融体系难以满足农村资金需求。
农户贷款还面临诸多困难和不便。申请难度较大，7%至10%的利率处于农民的承受范围之内，但一是缺乏担保，二是申请过程繁琐，往往错过农时。
3 首现小额贷款公司
去年5月，中国人民银行、中国银监会发布了《关于小额贷款公司试点的指导意见》，在全国范围内开展小额贷款公司试点工作。
原市金融办、市工商局、人民银行营业管理部和北京银监局共同研究制定了《北京市小额贷款公司试点实施办法》，于2009年1月4日发布实施。
3月18日，本市第一家小额贷款公司——北京兴宏小额贷款有限公司在大兴区正式开业。
兴宏小额贷款公司是由国有企业、知名民营企业和自然人共同出资组建的有限责任公司，注册资本为5000万元。该公司将至少有70%的资金支持“三农”，单笔贷款额度上限为150万元。
赵剑，兴宏公司的总经理，可他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身份——自然人股东，同时也是公司发起人。
拥有17年金融工作经历的赵剑，“看到外地那么多小额贷款公司开业，早就想在北京办了。”从2006年左右，赵剑就开始关注这一领域。
2008年5月，赵剑听说北京可以开办小额贷款公司后，赶到了大兴区发改委，申请发起创办小额贷款公司，他成为了本市的第一个发起者。
接到赵剑的申请，大兴区发改委立即请示区委区政府，区里表示要加速办理申请，大力支持。
得到了机会的赵剑开始寻找股东，“大家一拍即合。”5月，赵剑一行人自费到山西、内蒙古、上海、河北等地考察。6月，一份成型的计划书就已完成。
与此同时，大兴区发改委也在区域范围内做了一份详尽的农村金融市场调查报告，全力争取这次机会。
之后，又吸纳了大兴区城建开发集团作为国企股东进入。“政府加速办理，下手比别人快，准备更充分。”第一家小额贷款公司落到了大兴。
12月，市发改委下文批筹。2009年2月24日，拿到营业执照。3月份开业。
“第一年不赔钱，二到三年争取盈利，最终目标是转型为村镇银行。”赵剑如此表示。
4 新买的地毯都踩坏了
开业首月，兴宏小额贷款有限公司已经累计发放贷款80笔，6481万元，回收21笔贷款，1816万元。
李长和琢磨了7年的出口，一直是心头之痒。2月份，长子营镇决定向贷款公司推荐李长和的项目。第二天，贷款公司就来人考察。
“就要身份证复印件，贷款就办下来了。”
拿到钱的李长和马上到广东，用8万多元引进了40多尾日本锦鲤，花了3万多元购买水循环设备，剩下3万元修建了水泥池养宫廷金鱼。
周春秀的项目也很乐观。50万元的贷款，把3亩的坑地造成了垂钓池，修建了一座900平方米的生态餐厅，同时能容纳200人。
目前，大兴区已有102个农业合作组织表达了借贷愿望，涉及农户过万，资金需求量至少1.5亿元，未来3至5年，大兴区内三农资金的需求超过10亿元。
现在每天都有数十客户到兴宏公司咨询，连开业时新买的地毯都踩坏了，“1500多人来咨询过，接待用的茶叶一个月用了十多斤，3000本宣传手册早就抢完了。”
小额贷款公司的贷款方式分为抵押贷款、担保贷款、信用贷款。
而最大的吸引人之处，就在于经过贷款公司的先期评估，农户或者农村企业可以得到无抵押、无担保的信用贷款。这对于以往的商业贷款，是不可想象的。
利息也一直是农民关心的问题。小额贷款公司的利息上限不超过基准利率的4倍。因贷款时限利息相应调整，还款越快，利息越低。“一万元一个月还清，利息最高仅有160余元。”
小额贷款公司还遵循了“每年向三农方面发放的贷款金额不得低于全年累计放贷金额的70%”的规定。这也是本市小额贷款公司不同于以往其他各省市小额贷款公司的独到之处。
5 谁从小额贷款中受益？
目前社会存在一个普遍的印象是，小额贷款公司让农民贷款有了新的途径。这一看法是否准确？
经过调查，在兴宏小额贷款公司的首月涉农55笔贷款里，农户占38户，经济合作组织1户，农村中小企业16家。农户占近70%。
由于小额贷款公司的利率可以达到银行利率的4倍，也就是最高年息可达到20%左右。但是普通的种养殖业的利润率一般也不会超过10%，所以贷款公司的最高利率，已经超过了农民可接受的范围。
礼贤镇农民王刚想盖8个钢架大棚搞设施农业。一算账，总共需要资金16万元，“自己有6万多，再加上政府补贴的3万2，还差6万余元。”
王刚打起了小算盘，“8个棚一年至少收入8万元，如果按贷款利率10%计算，连本带息还6.6万元，一年就能还清，还能剩1.4万元。”
记者走访大兴农委得知，普通农民可接受的利率在10%以下。再加上种养殖业抗击风险能力不高，利率超过15%的贷款会存在较大风险。
普通农户不会轻易贷款，贷款公司为了资本的安全也更愿意把钱贷给效益好、有保障的项目。于是，农业生产大户、经济合作组织、农村中小企业更容易把款贷到。
经过调查，小额贷款公司贷出的55笔涉农款项中，仅有2笔种植业贷款，4笔养殖业贷款，农产品加工20笔，其他涉农项目29笔。贷款数额在5万元以下的仅有1笔，10万至50万元的5笔，50万元以上的有49笔。
可见，单一的种养殖业由于利润率低，借贷双方都尽量选择谨慎。从数据上看，贷款更多流向农业大户和农村中小企业。那么普通农民是否能够受益？
由于种养大户往往是农村经济合作组织的带头人，贷款能够带动整个合作组织的发展。李长和带动15户农民，周春秀的合作社有123户农民，更多的农民因为小额贷款公司的出现得到了实惠。
其次，农村中小企业位于农村，所形成的税收直接上缴镇区政府，而且雇用了大量的本地农村劳动力，企业的发展使农村、农民都有收益。
再次，其他涉农项目也推动农业发展，促进农民增收。农产品加工企业带动了农产品的销售，籽种企业、农业运输企业等则可以直接服务于农业生产。
位于榆垡镇的亿豪集团（企业化名）从事天然果汁加工，本月，他们申请了100万元贷款收购当地农民种的梨。
“价格比市场价还高，而且上门收货。”亿豪集团每年收购周边5000多户梨农二三十万吨梨，每户农民平均增收2000余元。虽然农户没有直接贷款，但却获得了间接的利益。 小额贷款公司，将社会资本变成了市场资本，使社会的个体资本在市场上流动合法化，资本、政府、接受贷款的个人或企业，实现三方受益。
6 小额贷款公司的难处
目前，兴宏小额贷款公司的5000万注册资金已基本全部贷出。赵剑每天依然要接待很多的来访者，但是“好的项目也只好先等一等。”
小额贷款公司面临的一大压力，就是资金不足。庞各庄镇的京南食品有限公司生产的瓶装辣椒等产品销往市内的物美、超市发等超市，效益不错，目前申请50万元贷款用于购买农产品作为加工原料，但赵剑说：“只能等到下月回来些款项再贷给他们。”
由于小额贷款公司是准金融机构，不具备吸储资质，一旦资金全部贷出，暂无回流，贷款公司就只能守着店面，无钱可贷。而需要资金的农户，也就只能选择等待。股东增资，在短时间内不能解决问题，而通过向其他银行融资，“又会提升运营成本。”
这就成为赵剑希望将来能够转型为村镇银行的原因，吸纳存款，是小额贷款公司的渴求。
经营者感觉小额贷款公司在运营中的另一大风险是农村金融信用体系的缺失。
赵剑认为，长久以来，金融业更多关注的是企业以及城市居民的信用体系建设，而农村金融信用体系的缺失在一定程度上将影响农村金融市场的有序性、公正性和竞争性。
“来贷款的农民更多希望的是无抵押贷款。”赵剑说，“但是由于农民没有信用记录，所以也很难判断风险。”
抵押贷款没有抵押，信用贷款没有信用记录，成了小额贷款公司出现后农民新的尴尬。信用体系的不完善，使得原本小额贷款公司信用担保的优势无法充分发挥。
记者发现，目前依靠个人信用担保得到贷款的比例仅仅超过20%，更多的还是通过抵押或者公司和个人担保获得的贷款。由于小额贷款公司毕竟属于企业，保障资本的安全成为必须，贷款公司会尽量规避风险。对于没有抵押、担保的农民个人贷款，信用体系的建立迫在眉睫。
7 未来前景多方看好
采访过程中，赵剑总是提到《北京市小额贷款公司试点实施办法》，那是他新的期盼。
“第二十一条，小额贷款公司依法合规经营，没有不良信用记录，符合规定条件的，可在股东自愿的基础上，按照中国银监会发布的《村镇银行组建审批指引》和《村镇银行管理暂行规定》规范改造为村镇银行。”成为村镇银行，进而吸纳存款，就有了资金来源的保障。“股东们对于现在的经营状况感到满意，对于以后的前景也是看好。”
银行的相关负责人则表示，小额贷款公司对于银行来说是一种有益补充，为解决农民融资难的问题提供了更多解决途径。
而政府也将加大力度进一步开展农村金融改革。市金融工作局建立了小额贷款公司试点工作联席会议制度，第一次会议已经于4月22日召开，以解决全市试点问题。还将制定相应的监管办法、奖励机制、风险补偿等一系列措施。
同时，大兴区将逐步完善农村金融“五大体系”，即农村信贷体系、保险体系、投资体系、担保体系、信用体系，互为支撑。再依托风险防范、风险补偿、鼓励引导等机制，将建立起一套相对完善的农村金融体系。
在农村信贷体系中，小额贷款公司仅仅是其中的一个层面。大兴的村镇银行和农村资金互助社也正在积极筹建中。
未来，以北京市农业商业银行为主导、农业发展银行为引导、农业银行、邮政储蓄银行、村镇银行与小额贷款公司、农村资金互助社为辅助的多元化多层次的农村金融信贷体系将成型，吸引金融资金和社会资本并撬动农民自有资金投入“三农”，缓解农村地区资金瓶颈，促进农业产业发展和农民增收。(记者 祁梦竹 通讯员 李永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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