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阳气村村民。他们背后是即将被征用的土地
距离周新宇工厂不足100米的小工厂里，工人们正在切割钢材
周宇新在二台子村租下的商铺
从4月13日晚到14日早晨，周宇新在自己[ZiJi]新开的浴池和洗车[XiChe]店里，陆续向10个人举起了手中的锤子，被杀害者包括父亲、妻子和10岁的儿子。我们[WoMen]在凶案过去一周后来到鞍山，本以为惊愕稍稍平复后，可更深入观察这一惨案。但却发现，追索周宇新的心路历程与作案动机是个几乎不能完成的任务，因为[YinWei]他的平凡与寡言，所有接近他的人对这一结局完全无法理解；而快速到来的城市化，剧烈动荡的乡土，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YiGe]乡村小老板的生活经验和控制能力。 织梦内容管理系统
记者◎魏一平 摄影◎于楚众 copyright dedecms
坎坷的身世 织梦好，好织梦
4月14日中午，开车路过二台子村的张加伟远远就看到周宇新的洗车[XiChe]店门前围了好多人，过去一看，听人说周宇新被杀了，张加伟当然不相信。因为[YinWei]就在两天前，还到他的洗车[XiChe]店去洗过车。与周宇新同村的张加伟，经常用自家的小面包车往返市区拉活，周宇新自己[ZiJi]也有一辆“哈飞”面包车，半路抛锚时还找他给拖过两回车，一来二去熟悉了，洗车[XiChe]多半不要钱。张加伟说他想去看个究竟，走过去拉洗车[XiChe]店的卷帘门，刚拉起1米，就被冲上来的警察按倒在地，带回派出所严加盘查了一番。晚上回家，听人说起，周宇新杀了人，被通缉了。“我就更不信了，他那么老实的人，不喝酒不打架，怎么会杀人？”张加伟说。 织梦内容管理系统
在鞍山采访的第二天傍晚，我们[WoMen]从大阳气村搭张加伟的面包车回市区的时候，听到了这个[ZheGe]小插曲。这是两天来，我们[WoMen]见到的唯一一个[YiGe]承认跟周宇新熟悉的人。即便张加伟声称跟周宇新还算“哥们儿”，但他所说的熟悉，也不过仅限于拖车和免费洗车[XiChe]的交情，至于周宇新的家庭和生意，他自然一无所知。 本文来自织梦
除了这个[ZheGe]“哥们儿”，其他人都是无一例外地摇头。“挺能干的”、“不爱说话”、“不喝不赌不惹事”，这些零星的片断描述显然与他的极端残忍不相符。我们[WoMen]曾两次拜访周宇新的叔叔、姑姑、舅舅、岳父，全都吃了闭门羹，理由只有一个[YiGe]：“不知道该说什么。” 织梦好，好织梦
村里人说起周宇新，叙述的起点往往是家世的坎坷。周家并不是大阳气村的坐地户，上世纪60年代才从邻县迁来，投奔这边的亲戚。周宇新父亲周魁元兄妹6个，早年家境困难，加之他自幼患有眼疾，一只眼几乎失明，耽误了讨媳妇。周宇新的姥姥也是同村，与周宇新奶奶是亲姐妹，患有癫痫。后来周宇新母亲也遗传了这一精神疾病，虽然勉强上过几年小学，但长大后又复发了。在亲戚撮合下，这对姨表兄妹最终结合，近亲结婚与精神疾病，使得这个[ZheGe]家庭从一开始就蒙上了厚厚的阴影。 内容来自dedecms
好在，周宇新出生后并没有[MeiYou]看出有什么不正常。在邻居们眼里，他从小就是个苦孩子，“父亲老实巴交，只知道种地，母亲神神叨叨，有时候抱着他在街上溜达，竟头朝下倒着抱”。大概周宇新六七岁的时候，母亲走失了，家人寻找未果，直到现在也生死未卜。周宇新的童年是在相邻的南地号村他小姑家度过的，小学毕业后才回到大阳气村。后来，我们[WoMen]去南地号寻找他小姑，因为[YinWei]拆迁，只剩下一个[YiGe]活动板房。邻居说，他们办完丧事全家人就离开了村子。至于周宇新曾就读的小学，已经没人记得这个[ZheGe]沉默寡言的孩子。 织梦内容管理系统
血案后，这段坎坷的身世也成为邻里们刻意回避的话题。原来，刚出事后，有媒体报道了周宇新母亲的家族精神病史，随后，周宇新的岳父就气冲冲地找到接受采访的村民，质问是不是想为周宇新开脱罪行：“他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怎么能说是精神病呢？怎么向人家交代？” 织梦好，好织梦
支离破碎的童年，周宇新把心思都用在了学习上。有同学回忆，他爱钻研爱较真，常常为一道题琢磨很久也不肯放过，业余时间就喜欢捣鼓家里的小电器。因为[YinWei]成绩不错，也没有[MeiYou]受过什么欺负，他少年老成，喜欢独来独往。初中毕业后，周宇新去市里上了两年技校，学习机电。 织梦内容管理系统
到现在为止，周宇新也是大阳气村唯一一个[YiGe]能摆弄电机的人，“一般人也就修点小电机，矿上的大电机搞不了，遇到难题来找他，基本都能解决”。一般修理一个[YiGe]小电机两三百块钱，但若是大型发电机或矿山机械，几千元一单也是常事。靠着这门手艺，周宇新成为村里为数不多的“生意人”之一。 copyright dedecms
因为[YinWei]能干，周宇新讨媳妇还算顺利。他娶了村西头闫立平的女儿闫冰，据说闫冰长相周正，嫁给身高不足1.7米的周宇新多少有些委屈。有邻居向我们[WoMen]描述这个[ZheGe]小家庭：“老婆掌家，周宇新只知道挣钱，没什么发言权。”先前有媒体报道的作案动机之一是因为[YinWei]妻子有了外遇，对象就是自家店里的洗车[XiChe]工，现在双双被杀，已经无法证实。另外的作案动机则指向了岳父闫立平，说他暴躁、小气，不肯借钱给周宇新。这些传言更使闫立平心存芥蒂，我们[WoMen]两次到访，他都不肯开口，即便允许我们[WoMen]进门避雨，也只能待在偏房的麻将室里。第三次再去，周宇新的岳母匆匆挡在大门口，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深陷的黑眼眶，目光里满是绝望和愤怒。 dedecms.com
小老板的欲望 copyright dedecms
2005年左右，周宇新来到隔壁的二台子村钢材市场，租了间小平房，立起了宇新机电修理的牌子，做起了小老板。二台子村位于鞍山市郊，靠着鞍钢的优势，早在上世纪80年代就自发形成了一个[YiGe]旧货市场，后来村里进行改造，建起钢材市场，其中一条小街成了机电修理的聚集地。这间不起眼的小房子现在还矗立在一片泥泞中，在换了几轮租客后已经接近废弃，墙上喷了大大的“拆”字。附近几家修理店的老板对周宇新还有点印象，“胆子大，别人不敢动的电路他敢动”。但是，两年后，周宇新就离开了。一个[YiGe]在这里干了十几年的老板向我们[WoMen]分析，光靠一门好手艺并不能在这里立足，“周宇新不爱说话，交往不多，很难做二手电机生意”。 本文来自织梦
从二台子回到大阳气村，周宇新靠着几年的积蓄，在自家院里盖起了几间厂房，继续电机修理生意。可以想见，如果没有[MeiYou]后来的动迁，他就靠自己[ZiJi]的手艺吃饭，日子不会起什么波澜。 织梦好，好织梦
转折出现在2008年。这一年，哈大客运专线(哈尔滨到大连)开始征地动迁。大阳气村以村中的一条小河为界，分为河东与河西两部分，周宇新家的院子在河东，正好位于哈大线上。当时的拆迁并没有[MeiYou]什么波折。“国家工程不容讨价，房屋置换成同等面积的楼房，宅基地按照每平方米120元补贴，院内资产的补偿另算，前后没几个月就都搬完了。”另一家动迁户邵波向我们[WoMen]回忆。他与周宇新前后院，补了8万元，按照他的估算，周家的院子比自己[ZiJi]大一倍，还有厂房，最后的补偿应该在20万元左右。因为[YinWei]动迁都是背靠背进行的，即便是自家兄弟，都不知道真实的补偿数额，这个[ZheGe]数字也只能是村民们一致的猜测。 内容来自dedecms
得到这笔补偿款，无疑是周宇新最大的机遇。他没有[MeiYou]像其他动迁户那样外出租房，而是跟妻儿一起回了河西的岳父家。岳父闫立平住在村头，早年就承包下院子前的一块耕地种水稻，后来还在上面盖了几间房子出租，日子过得也不错。据邻居们介绍，周宇新到来后，就开始把门前的水稻地围起来，准备盖厂房。从2009年开始，厂子[ChangZi]断断续续建了一年多，中间不断扩大规模，却一直没有[MeiYou]正式开工。去年，周宇新曾陆续拉回来几台废旧电机，但却少有客户来买，年底时候，周宇新又找车拉走了，据说以低于进价一半的价格贱卖了。 织梦好，好织梦
这个[ZheGe]两亩多地大的厂子[ChangZi]，现在还在村头荒废着。四周围墙用的蓝色铁板是从铁路建设工地上拉回来的，门口还竖着一块“中国中铁”的宣传栏，估计他只是借用上面的“安全操作规则”。厂子[ChangZi]里，错乱的几间砖房有的还没安装门窗，甚至连地面都没有[MeiYou]平整，一片瓦砾。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两个桥式吊车，据说也是二手旧货。 内容来自dedecms
单纯从这个[ZheGe]厂子[ChangZi]看，即便是周围的邻居，也很难搞清周宇新到底要干什么。比如，厂子[ChangZi]大门上标的名称是“宇新电控修造厂”，旁边一块小牌子又写着“宇新机电修造厂”，而另一侧的标语更让人莫名其妙：“宇新制造，西门子战略合作伙伴。”厂子[ChangZi]里还有一句口号，或许最能代表他的雄心壮志——宇新修造，飞跃无限。 copyright dedecms
村里另外一个[YiGe]开厂子[ChangZi]的小老板估算，周宇新的这个[ZheGe]烂摊子，前后也得折腾进三四十万元。“他连自己[ZiJi]都不知道自己[ZiJi]要干什么，修电机用得着那么大的厂子[ChangZi]吗？如果造电机的话，哪有那个资本啊？或许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他总想干一番大事业，总想出人头地争口气。” 内容来自dedecms
因为[YinWei]建厂子[ChangZi]，周宇新跟周围邻居也起过不愉快，不断扩大的厂区吞并了下地干活的道路，堆积的建筑垃圾挡住了旁边的稻田。去年秋收的时候，大伙儿找村里协调，周宇新始终没出面，最后还是村里请了推土机来临时开出一条路。周宇新心气高是大家公认的。“没事儿就研究李嘉诚、比尔·盖茨，上网也不玩游戏，就钻机电。”一个[YiGe]与周宇新有过交往的同龄人回忆，“但他从来不说，想法埋在心里。”站在厂子[ChangZi]旁的地头上，几个老百姓说起这些，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横穿厂区的一条小水沟上，据说这是穿堂水，不吉利的象征。 内容来自dedecms
计划实施不下去，周宇新又回到了二台子。去年秋天，周宇新一口气租下了二台子机电城的4个商铺，其中两个，他挂了“宇新集团”的牌子，甚至还设计了以自己[ZiJi]名字首字母为标志的Logo，下面是一行专业的电机术语。但旁边的老板告诉我们[WoMen]：“这个[ZheGe]集团从来没有[MeiYou]开张过，里面也是空空荡荡。”另外两处商铺，周宇新打通后，一楼开洗车[XiChe]店，二楼开浴池。他给浴池起了“百客多家”的名字，招牌旁还安装了一个[YiGe]摄像头。 织梦内容管理系统
二台子村委会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负责人告诉我们[WoMen]，周宇新租下的4个店铺，每个年租金要2万元，除此之外，他还在洗车[XiChe]店后面租了一套住宅。开浴池需要大装修，光工程就干了好几个月，前后也得投入二三十万元。“他的说法是，如果不干大生意，前面建厂欠下的债更还不上了。”这是周宇新的最后一搏。在这条又脏又乱的街道上，大红色的招牌格外显眼。周宇新有自己[ZiJi]的如意算盘，洗浴的水正好循环洗车[XiChe]，他买了电脑洗车[XiChe]设备，为了扩大客源还准备组织车友会。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在这条街上开浴池和洗车[XiChe]店，并不是明智的选择。来往的大货车掀起一阵阵尘土，沿街的商铺绝大多数都经营五金和汽配，只在街头有一家小洗车[XiChe]店和一家浴池。洗一部小车15元，大车25元，洗个澡3块钱，按照这样的消费水平，周宇新要挣出水费和房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织梦好，好织梦
装修的这半年，周宇新把父亲送进了敬老院，有村民告诉我们[WoMen]，是因为[YinWei]老爷子在家天天念叨，让儿子不要把摊子铺这么大。旧债未还，又添新债，父亲心里还是不踏实，每天除了在敬老院住宿，还会骑着自行车回家看看。敬老院工作人员告诉我们[WoMen]，每个月800元的生活费，都是在月底的时候老爷子自己[ZiJi]交，周宇新几乎没来过。春节前的1月30日，又到交钱的日子，老爷子没钱交费，就搬回了家。过完年，周宇新的洗车[XiChe]店和浴池就开始营业了，但并没有[MeiYou]举行什么开业典礼，连东北人开张最喜欢的鞭炮都没放一挂。 本文来自织梦
上一页
1
2
下一页
copyright dedecms
（编辑：SN002）
新浪独家稿件声明：该作品（文字、图片、图表及音视频）特供新浪使用，未经授权，任何媒体和个人不得全部或部分转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