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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川城外，人们在祭奠
北川老城“5·12”纪念碑前摆满了祭奠的花圈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用这句唐诗来形容记者昨日在北川老城废墟的所见，再恰当不过了。 “5·12”汶川大地震过后的第一个清明节即将来临，一直实行封闭管制的北川老城废墟，也于昨日第三次解禁，以便当地百姓前来祭奠在地震中遇难的亲人。在绵绵细雨中，近万名北川人依次进入那片承载着他们太多伤痛的废墟，为逝去的亲人点几根香烛，烧几叠纸钱，洒几行泪水……偌大的北川城，整整一天都笼罩在浓浓的烟雨和沉沉的哀思之中。
北川，在“5·12”汶川大地震中共有15658人遇难，4736人失踪，占全县总人口的三分之二。而时至今日，大部分遇难者的遗体都还静静地躺在废墟之下，可能永远无缘重见天日。震后的北川废墟，就如同一座沉寂的公墓，埋葬着难以计数的亡魂。
如今的北川城废墟，已被一圈长长的铁栅栏围了起来。自去年5月底封城至今，此前只向当地百姓解禁过两次，一次是去年6月20日，为了能让北川居民回家转移财物；另一次是去年8月19日，汶川大地震百日祭。
羌族百姓亦有清明节祭奠亲人的传统。昨天是此次清明节公祭解禁首日，上午7点，等候在入口处的北川人依次凭借自己的身份证，通过验证进入城区祭奠亲人。县城外长长的马路两旁，已有不少曲山镇居民摆起的小摊位，出售鲜花、香烛、纸钱等专供祭奠的商品。
长长的祭奠队伍中有老有少，在那场大地震中，他们当中大部分人都不止失去了一位亲人。人群显得安静而肃穆，由于不知道亲人遇难的确切位置，他们只能在一堆堆难以分辨的废墟前摆起祭台，就近祭拜。
城区内到处都是实行管制的警戒线，在长长的警戒线外，记者随处都能看到祭奠后留下的鲜花、香灰、蜡烛。除了不时传来的一阵阵鞭炮声，整座北川城显得一片死寂，再加上连绵不断的细雨，置身其中更添悲痛。
北川·祭客志
[与妻儿阴阳相隔的北川男子]
“今天，是我亡妻的生日！ ”
在前来祭奠亲人的队伍中，朱永昌（化名）的身影显得格外突出。以开车为生的他前些日子不幸经历一场车祸，尚未痊愈所以走起路仍是一瘸一拐的。从城外的班车集结点下车，朱永昌拄着一把雨伞当拐棍，在泥泞的路面上走了半个多小时才进到老城区。记者问他为何不等伤好了再来，这个41岁的汉子红着眼回答说：“今天是我老婆的生日，我想过来跟她说几句心里话！”
朱永昌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妻子漂亮贤惠，儿子聪明可爱，但这一切都在2008年5月12日下午2点28分那一刻，永久的画上休止符。包括妻子和儿子在内，朱永昌的妹妹、外甥等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共有20人在“5·12”大地震中遇难。更为可悲的是，至今为止他没能在废墟中找回一具亲人的遗体。
朱永昌与妻子结婚10年，彼此恩爱。地震发生时，朱永昌的妻子正在税务局上班，儿子在曲山小学上课，没有出车的朱永昌则在家中休息。家里的楼瞬间塌掉了三分之一，惊魂未定的朱永昌疯狂地向离家很近的妻子单位跑去，却只看到一层层厚厚的瓦砾。“我找了她好久，想尽了办法，求了好多人，都找不到。”即便是5月19日北川因溃坝危险而万人大撤离的那天，朱永昌还是独自留在那边废墟中寻找妻子的身影。但他最终找到的，仅是一张妻子的工作证，上面有一张她的照片。
“我不晓得还要难过多久”
朱永昌的妻子如今还埋在河边的税务局废墟之下，他坚持要到离妻子最近的地方去祭拜，但却被执勤的民警拦在警戒线外。朱永昌默默的转过身，一瘸一拐地朝另外一条能绕过去的小路走去。
朱永昌说，他不想因为这场地震而去怨天尤人，只能恨自己命苦。为此，他甚至一度有过轻生的想法。记者劝他说死者已矣，他应该更好地活下去，可他却满怀悲苦地回答说：“道理我都讲得比你好，可是我的妻子，我的儿子，这两个我最爱的、要跟我过一辈子的人都去了，我怎么可能更好地活下去？”朱永昌说，他现在每每看到别人一家团聚心里就难受。
地震过后，也曾有人给朱永昌介绍对象，想让他重组一个震后家庭，但却被他执意拒绝了。“我忘不了我妻子，也忘不了我儿子，我不晓得我还要难过多久。”朱永昌说，如今他的父母和妻子的父母都还健在，他说自己现在更多的是为责任而活，肩负起抚养两家老人的重任。
踩着一片片碎石、瓦砾，朱永昌终于绕到了埋葬自己妻子的那片废墟，将带来祭奠亲人的物品一件件摆出。记者不忍打扰他祭拜亲人，便绕到另一片废墟之后等他。几分钟后，满载着对亡妻哀思的阵阵哭泣从那片废墟之后传来，记者闻之心中不禁一阵悲凉。
[与女儿诀别的父母]
“女儿，妈还会再来看你的”
这是记者第四次走进北川中学。救援工作结束后，学校的废墟基本没做任何变动，彻底倒塌的主教学楼仍维持原貌，另一栋五层变三层的辅楼还孤零零地竖在那里，只是四周多了一圈铁栅栏。
来北川中学祭奠遇难学生的并非仅有学生家长，在长长的铁栅栏上，随处可见人们挂上去的鲜花，和寄托哀思、祝福的话语。在栅栏外，每隔几米的距离就有一个简易搭建的灵台，供前来祭奠的人们上香、点烛。
初三（1）班的孙丹梅，教室在主教学楼的2楼。地震之后，整个初三（1）班的教室几乎都被埋在了废墟之下，全班50多个学生，有一半都已在地震中遇难。直至今日，孙丹梅的父母都未能在废墟中找到孩子的遗体。地震发生后他们就一直守在北川中学，从满怀希望到渐渐失望，直到最终的悲痛欲绝。
孙丹梅的父母都已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来看他们的女儿了。北川中学在管制区外，所以只要有空，家长们都会到这里来看孩子。在一个正对着女儿教室的灵台前，孙妈妈泣不成声地诉说自己的思念之情：“女儿，你在下面跟同学好好耍，妈还会再来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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