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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年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不过是暂短的瞬间。然而对于每一个具体的生命来说,30年又是一个并不算短的风雨历程。
人们所说的“新时期”,其起点应以1978年12月召开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算起。然而,如果谈到话剧30年的巨变,我以为应该将其发端定位在1978年11月,《于无声处》来京公演的这一时刻。这二者之间有着一个月的“时间差”。在“四五”天安门悼念活动得到正式平反之前,正是宗福先编剧、苏乐慈导演、上海工人文化宫演出队演出的《于无声处》所炸响的滚滚惊雷,所发出的时代呐喊,为中国思想解放运动拉开了序幕。这是话剧的光荣。
改革开放30年间,我国话剧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本质性的、全方位的变化。择要而言,新时期30年来,中国话剧所发生的根本性的变化,我认为可以概括为如下几个方面:
一、 指导思想、艺术观念上的根本变革。第四次文代会党中央贺词明确提出,今后不再提“文艺为政治服务”的口号,解除了话剧配合各个时期的政治任务,写路线斗争、阶级斗争的桎梏。话剧的政治性、意识形态性逐渐趋淡,重新回归到了话剧的本体——“戏剧是人学”。
二、 创作方法上的大逆转,摒弃了公式化、概念化地写问题、写事件的固定模式,转而摹写血肉之躯、鲜活的人,写人物的内心世界、复杂情感,塑造人的灵魂。 copyright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三、 话剧形态和风格样式上,导演手法和舞台景观,乃至观赏方式上,都由过去的单一、狭窄、苍白,进入了琳琅满目、千姿百态。人们开始“东张西望”,大胆吸纳融汇西方现代主义的诸多表现手段。
四、 话剧的艺术性得到强化,着意于哲理思索、人生况味,以及诗化意境的追求。部分话剧作品开始具有了情趣、意趣、机趣、理趣。舞台假定性、写意性的加强,极大地丰富了话剧艺术的表现力和舞台张力。
改革开放30年来产生的优秀话剧作品众多,很难准确地开列出完备的名单。如果严格标准,在这30年中只准提列出十七八部(即基本上每两年只准提列出一个作品,而且每个作者只以一部为限),就我个人视力所及,想提列出来的作品是:《小井胡同》、《绝对信号》、《WM》、《一个死者对生者的访问》、《黑色石头》、《蛾》、《北京往北是北大荒》、《红白喜事》、《狗儿爷涅槃》、《天边一簇圣火》、《魔鬼的面壳》、《天才与疯子》。《桑树坪纪事》是截止到上世纪80年代末期,话剧创新成果之集大成者,是业内最大亮点。其后,话剧创新探索的步伐明显减缓。所幸薪火相承,余续仍在,延绵至今。可以提到的还有:《生死场》、《白鹿原》、《郭双印连他乡党》、《马蹄声碎》、《矸子山》、《风刮卜奎》……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这个剧目名单当然会挂一漏万。每个评论者都可以提列出自己心仪的作品。在我所看到过的戏里,之所以特意提到这样十几部话剧,是因为它们创作个性极为突出,蕴含思想较为深邃,特别是它们在艺术上能发人之所未发,为话剧注入以前所没有过的内容,创新成果卓著,深入人心。30年18部作品,一个都不能再少了。
对上世纪80年代话剧创新探索成果,究竟应该如何评价的问题?我认为,80年代是个辉煌的年代,思想解放的年代。从“文化大革命”窒息气氛中苏醒过来的人们,曾经把1979年前后的文化繁荣称颂为“文艺复兴”,把那两三年时间称为我国话剧的第二个“黄金时期”。但可惜好景不长,不久戏剧的繁荣局面一下子就从峰顶滑入了谷底,1980年后全国范围出现了演出市场大萧条的严冬季节,人人惊呼“戏剧危机”到来。惊愕不已的人们这时开始冷静下来,进行了真正的反思。慢慢地我们才明白过来,以“批判‘四人帮’、歌颂老一代”为核心内容的话剧创作热潮,不过是题材禁区的突破和扩大而已,而人们当时的创作思维、艺术理念、创作方法和戏剧的模式,一切的一切,还都一如既往。这时的话剧无非是十七年话剧的另一种“延伸”而已。
于是,人们期待并呼唤着戏剧在新的时期能够有一个与新时代相适应的更大的发展和突破。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万幸的是,那时遇到了好的社会政治环境和大气候。十一届三中全会《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大讨论,允许“摸着石头过河”,中央一再号召人们胆子更大些、步子更快些……
于是,戏剧界开展了“关于戏剧观念更新”的大讨论。于是便有了80年代话剧界一浪高过一浪的创新浪潮,岩浆喷涌般地出现了一批又一批创新之作。我们有充分的论据来证明,80年代话剧创新活动,是有着明晰的艺术追求和高度理论自觉的群体行为。
80年代话剧创新虽然也带有某些历史局限,但其所取得的成就,不容贬斥。至于一段时期以来演出市场萧条,难以走出谷底,戏剧久振不兴,其原因相当复杂,实在难以一言蔽之。我认为,其主要原因是“社会转型期综合症”,社会浮躁、文化贬值、文化机制和体制都存在着有待进一步改革的问题。但有人硬把观众不到剧场看戏归罪为“搞创新的人把观众赶跑了”,显然不符合实际。持此论者,不是无知,便是妄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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