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籍贯:黑龙江伊春
■来京时间:1997年
■职业:保洁员
已是凌晨了,喧嚣了一天的北京西站渐渐归于平静。候车室里的座位上,仍有不少旅客或躺或坐着打盹。
曹国柱开着一辆小型清扫车,“突突突”地驶进候车室,沿着坐椅间的过道行进清扫。不时有旅客的旅行箱包挡住去路,曹国柱下车,轻轻地将其挪至旅客脚边,并提醒着一些旅客把随身的小包放到安全位置。
西站13个候车室,曹国柱开着车清扫一遍就要4个多小时,天已经大亮了。他又拿着笤帚,把坐椅下清扫车打扫不到的地方再清扫一遍。然后,他还要推着墩布车,把地面上清扫不掉的痰迹、污渍擦掉。
即便在平时,西站每天也要有近10万人次的客流量。摩肩接踵的人流排队上车了,地上总会留下些果壳、纸屑、痰迹……曹国柱追着队尾打扫一遍,又一波新的队伍排上了,如此循环往复。
打扫西站所有候车室的保洁员只有两个,曹国柱和他的同事轮班,上一天班休息一天。有了清扫车,工作本不算辛苦,但在值班的24小时中,扫地、墩地、开清扫车,曹国柱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有人说用不着这么忙,每天开清扫车把13个候车室走一遍就算完成任务了。但曹国柱憨厚地一笑:“习惯了,看见哪里脏我就待不住。”
北京西站建成快13年了,曹国柱在这里也工作了快13年。从18岁到北京打工开始,这位来自黑龙江省伊春市的小伙子,就默默值守在北京西站的保洁岗位上。保洁公司的职工来了不少,有嫌脏嫌累走掉的,有工作不负责被辞掉的。只有曹国柱,不声不响地一干就是13年,成了保洁公司资格最老的员工。
在这个正式工作之外,他还是“兼职”的厕坑打捞员:他曾从公厕里打捞起120多部手机、100多件金银首饰、各种证件和近10万元现金,还有400多张火车票。
“西站每个候车室的每个厕坑,我都捞过。没有谁比我更熟悉西站的厕所。”曹国柱笑着说。话语间透出几分骄傲。
曹国柱说,出门在外的旅客,往往把最紧要的东西放在贴身衣物中,甚至在内裤上缝个口袋。虽说防了盗,可上厕所时一不留神就掉了下去。“像有些春运回老家的农民工,干了一年攒的钱,藏在内裤里,一上厕所不小心滑进坑里了,那叫一个急啊,哭的、乱蹦的都有。”
因为曹国柱会水暖技术,平时也负责维护公厕内的水龙头、厕具,所以只要遇到有人掉东西,同事们就找到他想办法。“我能有啥办法啊,就是伸手进去捞呗。”曹国柱说。
第一次帮人捞的是一根金项链。
那时,西站公厕的厕坑还是直排式的,管道粗且深近两米,根本就捞不上来。曹国柱就用两根钢筋做了个“爪子”,几番尝试,终于把项链勾了上来。此后又不断改进,这个“爪子”就成了专用的厕坑打捞工具,不但能钩,还能夹,在打捞车票、钞票时派上了用场。
只是,每次打捞都几乎要把身子贴在厕坑上,脸正对着下水道,恶臭直冲上来,如何忍受?曹国柱说:“习惯了,也就不觉得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如何“习惯”的。到西站工作时,曹国柱还不到18岁,正是爱漂亮的年龄。可一上岗就是厕所保洁员。
恶臭味、消毒水味、不文明乘客留下的痰迹、秽物,有时候还会遭遇歧视性的白眼……曹国柱觉得整个生活都摆脱不了这种臭味了。工作的第一个星期,曹国柱几乎就没吃下去东西。
一次,一名旅客把掖在腰间的一包现金掉到了厕坑里,曹国柱赶过去时,发现裹钱的纸袋子已被泡碎了,要捞,只能一张一张地捞。曹国柱花了一个多小时,趴在地上,一张一张将钱全部捞起来,如数还给乘客。刚打捞完,两手很脏甚至还沾着粪水,失主就不顾一切地握住他的手,那种感激涕零的眼神,让他很久很久都难以忘怀。这种帮助别人带来的快乐,让他重新认识到了工作的意义。
一年前,西站的公厕厕坑全部改造成了浅排式,即便有物品掉落也不会被轻易冲走。曹国柱厕坑打捞员的“兼职”也终于不用再干了。他的清洁设备也“鸟枪换炮”,换成了清洁车。
但是最脏最累的厕所保洁还要人工来进行。曹国柱当上了保洁班长,是很多新保洁员工的“入门师傅”。“其实公厕保洁说起来也有很多学问,比如墩地,用干布和湿布搭配,既能除尘,又能弄干。但这些活,新来的肯定不会,得教。”刷脸盆、擦墙、擦镜子、刮地上的水,样样都有学问。
“很多人来了,看一眼就走了,也有人干了几天,跑了。”碰到这些时候,曹国柱会和新员工讲自己的亲身经历,“其实只要觉得自己的工作有价值,就能坚持下去。”
本报记者 董少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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