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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睢宁县委书记王天琦：民意，让吏改无震荡 |
2009-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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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王天琦的办公室往外望，睢宁更像一个热闹的大工地。县政府门前的和合广场正在如火如荼地建设中，县城高层楼盘也如雨后春笋般耸立起来。望着窗外，41岁的县委书记眉宇间透露出坚定与自信，言谈却一如既往的低调谦和：“这是我正式接受第一家媒体采访。其实严管干部的动机非常单纯，就是为了把睢宁的问题解决好。”
几杯清茶入口，思想火花在“睢宁治吏”话题中不断擦出，让记者感受到王天琦肩负的压力，执着的理想。
大地：睢宁干部制度改革的出发点在哪里？
王天琦：长期以来，睢宁经济处于江苏落后位置，干部和群众对立情绪比较严重，这是没有办法回避的事实，怎么去解决这个问题？我们觉得，首先应该把干部管好，也就是解决官风问题，靠官风带动民风。
解决官风靠组织、靠领导当然是必要的，但仅靠原有制度的安排去解决官风中的问题肯定不够，更有效的监督应该是社会监督。只有社会监督才是全时空监督、全流程监督、可持续的监督。所以从一开始我们就着眼于社会监督，然后围绕它设计了一系列制度，开展了一系列的工作。
我们做了很多实践，但没有想去成为什么模式，也没有想到引起人们关注。实事求是地讲，我们只想立足于解决睢宁的实际问题做一些探索，做一些实践。今天做的所有事情，动机非常单纯，非常简单，就是为了把睢宁的问题解决好。
大地：俗话说“万事开头难”，睢宁选择什么作为破题点？
王天琦：我们首先想到了禁酒令。中国很多问题从最根本上讲，不是缺制度而是缺执行，往往最简便易行的东西，执行才最有效。禁酒令全国很多地方都在做，但效果不理想，原因就在于它有例外。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没有任何例外，一律禁酒。当然，遇到的压力也很大，但是我们挺过去了。这也是我们严管干部的第一步，解决令行禁止的问题。
大地：睢宁的干部拉练工作法受到普遍关注，干部拉练的核心是什么？
王天琦：干部拉练工作法，其实是对我们一系列制度的形象性概括，它本身谈不上是一个制度。拉练的提法来源于部队的拉练，拉练是按照实战的要求，把大家拉出来训练。实战是什么呢？实战是招商引资、项目建设、为老百姓做实事。
我们以拉练工作法把很多管理制度统筹起来。它的核心有两条：第一、按照实战要求，设定工作的目标和工作的环节；第二、按照实战的要求，领导干部工作“掉队”，人就得下来。在这样的工作方法下，去年我们对干部该免的免，该撤的撤，也没有遭到什么反对。后来，一些领导干部吃住帐篷督办重点工程项目，那已经谈不上要求了，而是大家的自觉。现在睢宁的很多干部，工作动力来自于激情，来自于自觉。
大地：权力公开透明是一种很理想的状态，您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王天琦：我们认为，党委权力的公开，应该是全流程的公开，不可逆的公开，而不是什么恩赐性的公开。目前，我们县委权力的透明程度很高，包括县委常委什么时候开会、研究什么问题都提前发布，大家就知道最近县委要研究哪些事情，研究之后的结果怎样等等，能够进一步对权力进行监督。全流程的公开、全过程的参与，得到充分的实现。
举个例子，现在很多地方都公开领导干部手机号码，但往往是公开就结束了，这实际上是一种点状的公开，而不是全流程的公开。我们公布干部手机号码之后，接着公布干部收到的短信，然后再公布手机信息的办理情况。这时候老百姓就意识到，自己反映的问题有用，于是他们的积极性就被调动起来，参与到我们的监督流程里去了。
大地：您公布的是真实手机号吗，具体细节上怎么处理的？
王天琦：我公布的手机号是我真实的手机号，已经用了将近10年的号码，一开始我本人亲自处理信息，亲自接打电话，后来因为实在太多没有办法处理，就把我的号码交给了县委县政府的督察室和我的秘书。他们每天都在帮我处理，处理过后所有的手机信息由我本人亲自批阅。
手机号码的公布仅仅是一种形式，但是所有干部的号码都公开了以后，就形成一个立体的监督网，支撑起一套监督制度体系。制度设计者同时也可以监督自己，这样才能让民众感到信服。
大地：睢宁干部制度改革可以被复制吗？
王天琦：其实我们今天做的所有事情，在其他地方都可以被复制，这里面唯一有难度的就是县委常委会的直播。去年10月，800多人参加县委常委扩大会议并进行现场直播，那是一次标志性事件。如果说以前一些部门、乡镇干部对县委还有疑虑的话，那次我们树立了极大的权威。很多人问我这样一个问题：你们公开的力度这样大，会不会伤害到执政地位或者执政权威？答案恰恰相反。你们参加了2009年一季度的拉练工作点评会，完全可以看到这种改革的直接效应就是党的形象更加高大了。
上级党组织最担心的问题，是基层党组织能不能登高振臂，一呼百应？可以这样说，我们只要一号召，完全能号召起来。基层党组织的权威来自于党委班子的自身建设，也是通俗所讲的“软实力”，对睢宁改革，现在质疑的声音没有了，追随的声音更多了。睢宁的改革力度非常大，但是没有社会震荡，这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
大地：这很值得研究。
王天琦：我们做事做得水到渠成，每一项工作都充分用民意做铺垫，铺垫到最后被处理的人都感觉到再不处理实在说不过去了，然后“引颈受戮”，所以不会引起社会震荡。比如，县委常委会直播的时候宣布免去几个主要部门的领导，计票是在摄像机镜头底下进行，并且当场公布结果。票箱子都是玻璃的，县委常委投票的时候也得接受考验。如果不是这样一个形式的会议，他们也许会想到这个人和我关系不错，这个人是我的老部下等等，心理天平可能有一些摇摆，价值取向可能有一些模糊。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摄像机镜头底下，没有任何人敢公然和民意作对，这个时候干部的价值取向都是老百姓的利益，所以最后出来的结果老百姓都很服气，整个班子的威信都提高了。
大地：睢宁改革的终极目标是什么？
王天琦：睢宁改革的终极目标，第一是要让干部干净，赢得老百姓信任；第二就是让干部干事，干促进发展的事，干起长远作用的事，干老百姓受益的事，总之是干促进民生的事。把干部管好了，民生自然改善，但这个过程非常复杂，难度也是非常大的。
我们给干部确定了很多指标，一开始干部也有不理解的地方，认为发展不应该全压给我们干部，不能依靠行政力去推动经济的发展。但是后来大家慢慢都接受了，为什么？政治和经济，在任何时候、任何国家都是分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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