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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5月7日20时许，年仅25岁的浙江大学毕业生谭卓在杭州市区穿越斑马线时，被一辆飞驰的三菱跑车撞死。肇事者“富二代”标签、罔顾他人生命的飙车行为、杭州交警随后给出的时速“70码”判断，一次次将事件复杂化，以致质疑声此起彼伏，社会舆论几乎沸腾。一起交通肇事，为何引发一场公共事件？当网络成为强大舆论“推手”，各级政府如何阳光对接公众呼声？
越“人肉”越愤怒
惨剧发生后，目击者纷纷通过网络等途径悼念逝去的年轻生命，声讨肇事者。5月8日上午，杭州知名网络论坛“19楼”出现题为《富家子弟把马路当F1赛道，无辜路人被撞起5米高》的帖子，并附有现场照片，引来大批网民留言。
一张车祸现场图片显示，肇事者的同伴在出事后还勾肩搭背、嬉笑如常；肇事者胡斌的母亲随后打了长时间电话。这些细节让网民担心，肇事方的“有恃无恐”，很可能使这起交通事故在种种因素干扰下不了了之，于是发起了大规模“人肉搜索”。
通过搜索现场肇事车的牌号“浙A608Z0”网民发现，肇事的三菱跑车有数次超速“前科”。2008年12月7日，该车在沪杭高速公路违章超速，时速一度高达210公里。
越搜越愤怒。网民不仅曝光了胡斌及其父母的姓名、职业、家庭住址、手机号、宅电在内的相关资料，还找到并破解了胡斌的QQ空间。空间的主人心情在5月8日凌晨2时49分更新为：“一片空白，闯大祸了。”也正是这一“更新”，让网民们愈加质疑肇事案的幕后，愤怒声讨在网上一发不可收拾。
事故通报“引火烧身”
5月8日下午，杭州交警部门“初步通报情况”的新闻通报会，引发了更大范围的舆论关注。尤其是警方对肇事者时速“70码”的初步判断，与目击者“受害者被撞飞数米高、20多米远”的描述反差较大，社会各界将质疑矛头指向了交警部门。
观看新闻通报会现场视频，半月谈记者注意到：在回答“70码”问题时，有警官称是肇事者说的，“同行的两辆车子也证实车速在70公里左右”，现场立即有人质疑，“同行的车辆都属于肇事者一方，可信度比较差，取证应该避开，路人都说肇事车车速在100码以上”，这位警官对此不作回答。在回答“肇事车辆的初步运动轨迹”时，有警官说“肇事车辆有没有越过‘双黄线’有待进一步核实”。在被追问“交警应该依据轮胎痕迹对事故现场有所判断”时，这名警官未有表态。
这次通报会的结果和相关视频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网民认为，杭州市交警部门在新闻通报会上颠倒是非，谎称三菱跑车是“小型客车”，当时行速只有“70码”，闭口不谈跑车经过改装,并且正在逆行、飙车等事实，明显偏袒肇事者。“70码”一词在网络迅速蹿红，成为交警不公正执法的代称。
5月8日晚，至少有500名浙大学生自发聚集杭州街头，悼念惨死的校友。记者在现场看到，有学生拿着展示牌，上面写着：“天堂里有没有车来车往，还有多少生命可以逝去？”
挽回公信力努力事倍功半
9日凌晨，胡斌因涉嫌交通肇事罪被杭州警方刑事拘留，依据是胡某驾车遇人行横道没有避让和减速，而行人没有任何违法行为，因此胡斌须负全责。然而，事态发展并没有随胡斌被刑拘而止步。较为关注媒体报道的网民发现，5月9日当天，杭州的纸质媒体并没有刊登相关新闻，“沉默不语”的态度耐人寻味。
公共舆论继续升级，网民集中挖掘肇事者家庭背景，猜测背后是否有“交易”。在令人窒息的舆论压力下，杭州市动作频频。10日，杭州当地报纸刊登了杭州市市长蔡奇的批示：这是一起骇人听闻的惨剧。11日晚，杭州市公安局回应，将依法公正办理此案，真诚欢迎各界群众对办案过程进行监督。13日凌晨，杭州警方又宣布，肇事车辆涉及的超速行驶和车辆改装问题，将由一家专业司法鉴定机构来判定。
对此，很多网民要求公布所谓的“专家”名单和测试方法、测试过程等数据。有些网民甚至建议，做个与当初被撞人体重一样的模型，从70码时速开始，再撞一次看看，撞起5米高需要多大速度。很快，“扒实马”（80码）这个名词又蹿红网络。
从“70码”到“扒实马”，政府的努力非但没有得到应有肯定，反而使公信力频频受到挑战。15日，杭州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郑贤胜在新闻发布会上公开表示，交警部门在事故调查的初始阶段向媒体通报事故情况时，引述肇事者和同伙关于“70码”的说法是不严谨、不妥当的，导致事态扩大，对此杭州公安部门表示歉意。20日晚，杭州市公安局宣布，杭州“5·7”交通肇事案，公安机关侦查已经终结，胡斌以涉嫌交通肇事罪被移送杭州市人民检察院审查起诉，受害者家属与肇事方已经达成协议，受害者父母获赔113万元。
公众不堪忍受
社会道德底线频遭挑战
当前我国各项改革已经进入最核心、最艰难的深水区，一些人掌握的资源越来越庞大，由此造成普通民众的心理落差也越来越大。华东政法大学邹荣教授认为，“富二代”标签之所以能引起普遍共鸣，是因为它深度激活了一种社会心态。
还有学者指出，杭州“飙车案”由一起交通事故演变成一场公共事件，是近年来一系列恶性事件频频挑战社会道德底线的一次反拨。浙江大学副教授邵志择认为，从一件小事发展到全社会讨伐，是近年来公共事件发展的基本态势。“为富不仁”已经可怕，但公众更怕“富贵勾结”，有钱人利用手中的资源，找“权贵”摆平一切。再加之一些政府部门和地方领导利用手中权力侵害老百姓利益的事件时有披露，公众的“仇富仇权”心理越来越重。
有专家认为，杭州“飙车案”表现出来的大众心态具有非常典型的样本意义。在当前构筑和谐社会的背景下，必须采取措施，消除公众对“不公平”的恐惧和焦虑，努力构建“和谐心态”，改变群众“凡富必恶、凡官必贪”的观念。
杭州“飙车案”的舆论演变也给政府如何应对新型群体性事件敲响了警钟。“政府面对突如其来的坏消息，惯性往往使得他们不够‘阳光’。”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政府管理系主任郁建兴告诫有些政府部门，和谐社会不是没有冲突，没有矛盾，而是要有让矛盾正常显现乃至暴露的机制，并依法公正地解决。
（记者 裘立华 余靖静 岳德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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