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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州：“3字头”公交，背靠何处去向何方？ |
2009-04-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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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1日上午7时许，一辆310路公交车在兰州市敦煌路将一名女中学生撞倒，伤者经抢救无效死亡。
交警部门调查后认定：肇事司机梁某于10日晚饮酒，第二日早上尚未清醒就开车上班，最终引发交通事故。
事故经媒体披露后，引起舆论广泛关注，310路所在单位——兰州市公交集团第八分公司(下称：公交八分公司)及其旗下的“3字头”(运营路线3字开头)公交被推至舆论的风口浪尖，有关“3字头”公交长期以来的管理弊病一下子暴露无存：随意停车、围堵公交、敞门拉客、私自涨价、飙车……
“3字头”公交缘何弊病重重？记者采访中得到的一种普遍的看法是，其与“3字头”公交的“出身”有关。
据悉，兰州市目前运营的340辆“3字头”公交车，均是上世纪80年代末参与兰州市公交客运的个体招手停。当时为便于管理，兰州市公安局交通治安分局成立了个体车辆客运管理办公室，1994年12月更名为“兰州中安客运有限责任公司”，归属兰州市交通局运管处管理。1999年8月，中安公司又被划归兰州市建委行业管理，同年并入兰州市公交总公司(现兰州公交集团)。2002年7月，中安公司更名为兰州市公交集团第八分公司，正式纳入公交集团行政序列，由兰州市建委统一管理，但企业性质仍为民营，实行独立法人，自主经营，独立核算。
“酒后驾车肇事，性质十分恶劣。”这是交警部门对“3·11”交通事故的定性。事发后，“3字头”公交的弊病遭到了兰州市民口诛笔伐和广泛争议。
3月16日，兰州公交八分公司总经理查天玉通过《兰州晨报》向兰州市民道歉，并痛定思痛，承诺了一系列整改措施。
4月8日下午，朱文祖走进了西站310路车队办公室，脸色略显疲惫。“最近很忙，既要跑车，又要参与公司的站点监督。”朱文祖是一位310路车主，和雇佣的司机倒班跑车。8日下午，他被公交八分公司抽调到西站，对310路公交车的运行情况进行站点监督。
“这些天，我们一直处于舆论的风口浪尖。”面对记者的采访，310路车队队长朱延锋苦笑。
“310路的毛病确实不少，但我们也有很多苦衷，当然，这不是为之前的事故开脱。”采访开始前，朱文祖这样说。
“负担太重，生存很艰难。”朱文祖称，目前，西站至安宁刘家堡跑运营的310路中巴公交共99辆，前身均是20年前的招手停，近年来，由于同线路运营的公交车辆增多，加上310路车是单双号运营，运营压力很大。
朱文祖给记者算了一笔账，一般而言，一辆310路公交车每天的运营额约600元，每月运营15天，总收入9000多元。
“支出多如牛毛。”朱文祖继续算账：每月燃油约需3000元，需交各类保险约700元，停车费120元(安宁、七里河各60元)，车队管理费80元，道建费、公司管理费、车辆维护费等共计1000多元，此外，一辆车至少要雇佣一名司机、一名票员，两人工资需1800元……
“收入9000多元，支出近7000元，我们车主一个月下来也就能落2000多元，仅仅是‘糊口钱’。”朱文祖称，这些钱能拿到手“还要保证车辆不出大的问题”。
朱延锋称，朱文祖“糊口钱”的说法很现实。和朱文祖一样，310路公交的运营者多是安宁城郊的失地、失业农民，“一家人的生活、子女上学的费用都靠在车上。”
“沉重的运营压力是违法违规行车的主要原因。”朱延锋分析说，以前，司乘人员想的都是多拉快跑，通过“3·11”事故，司乘人员的观念正在改变。
记者调查发现，在兰州，310路的现象并非个例，同属公交八分公司的308路、314路、303路等“3字头”中巴公交均不同程度地存在相同的问题。
“公交集团的其他公交车为何不存在这些问题？”面对记者的提问，朱文祖这样认为：由于城市公交客运属公用事业，政府给予了很多的费用减免政策，公交八分公司虽然早在2002年就并入了兰州公交集团，也承担着社会公共职能，但至今没有享受政府的政策扶持。
在记者的采访中，公交八分公司的很多司乘人员称，如果他们也能享受到政府的扶持政策，他们肯定能按点行驶，搞好公交服务。
“除了运营压力，‘3字头’公交更大的弊病来自管理。”采访中，有知情人士这样说。
“3字头”公交谁来管？对此，人们首先想到的是公交集团。但事实上，由于体制的问题，公交集团对公交八分公司旗下的“3字头”公交的管理“一直停留在空中”，根本无法落实。
公交集团管不着“3字头”，八分公司自然责无旁贷，但在记者的采访中，公交八分公司对此也很头疼。八分公司总经理查天玉称，八分公司现在运营的16条线路共有340辆“3字头”，公司完全拥有车辆的运营权，但不完全拥有车辆的所有权，其中约15%的车辆属于私人所有。由于运营压力很大，加上本身素质不高，这些私营车主往往不理会公司的管理，以至于出现各种违法违规及不文明的行车现象。[分页符]
“3·11”事故后，“3字头”公交的管理、归属问题一度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记者对这些观点综合后发现，民众对于“3字头”公交管理的呼吁主要有两种，一是由公交八分公司内部严加整改，加强管理；二是由政府收回私有车辆的运营权，将这些车辆纳入公交集团统一管理。
记者发现，两种观点中，对于后者有关“收购”的观点，民间以及相关各方的争议很大，缘由各异。那么，兰州公交集团对此有何看法？4月8日，记者与兰州公交集团运调处有关负责人取得了联系，但该负责人称“很忙，没时间接受采访”。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早在2008年12月，兰州市建委就曾向市政府书面报告，申请将私营公交车主营单位(第八分公司)收购，纳入公交集团管理。市政府回复该报告称，应先由兰州市公交集团制定具体的收购和统一管理方案。对此，兰州市建委公用处有关人士此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称：“对于目前私人承包的公交车存在的安全问题，市建委公用处将继续调研，对于市民提出的将其纳入统一管理一事，也将积极予以考虑并再次上报。”“收购？怎样收购？车辆收购了，人员怎么办？”对于“收购”之说，查天玉感觉“不可思议”，他说，“3字头”公交虽然存在很多问题，但这些中巴公交曾经为兰州公交事业所做的贡献无法抹杀。从最初的中巴客运到招手停，再发展到民营公交，“3字头”公交一方面促进了兰州公交体制的改革，另一方面也是有力的补充，方便了城乡接合部群众的出行。如今，即使政府决定要收购，也应先考虑那些运营了20多年并赖以生存的中巴车车主的生存问题。
“当初将民营的公交八分公司并入国有的公交集团本来就不太合乎情理。”采访中，有知情人士称，当初的“合并”之举直接导致了现在国有的公交集团名义上管着民营的八分公司，实际上却“无从下手”的尴尬。同时，这种管理本身带有很多弊病，二者是管理者与被管理者，同时又是竞争对手。
“这对两方的发展都有制约。”该人士分析说，对公交而言，由于“管”着一个“管不着”的子公司，发展肯定受到约束。对民营的八分公司来说，该享受的政府扶持享受不到，其他方面更是“不如意”。譬如，公交八分公司在从最早的中安公司开始，就拥有520辆公交车的运营权，近年来，到期报废的车辆多达180辆，但却上不了新车，如今实际运营340辆；2002年并入公交集团至今，公交集团年年都开辟新的公交线路，而八分公司一条未加。
记者调查发现，近年来，由于运营利益等问题，公交八分公司与其他“兄弟”公交公司之间一直纠葛不断，几乎每年都要发生事端。
“如果对公交八分公司进行公有化改制，实行独家垄断经营，是否能够解决兰州城市公交的所有问题？”兰州市商学院教授雷兴长日前就此问题接受《工人日报》记者采访时称，公交体制的继续改革不能纠缠“公”、“私”之争，更不能因为出现了若干问题就因噎废食而导致矫枉过正。城市公交的改革还是应该朝着“资本多元化、经营统一化、管理公司化、服务标准化”的方向发展。
雷兴长说：“民营公交没有原罪，只要政府监管到位、管理科学，将所有公交企业纳入统一的政策平台，健全市场准入和退出机制，兰州公交就能获得新的健康发展。”
这些天来，公交八分公司稽查科科长孙得福每天都带着人奔忙在“3字头”公交车的运行路线。
“明察暗访都有，重点是对此前反映突出的敞门行车、飙车、不按站点行驶等现象进行监督。”孙得福称，此前，该公司总经理查天玉通过媒体向社会承诺了系列整改措施，站点督察、检查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项。“整治很有效果。”孙得福拿出几张材料告诉记者，自3月16日整顿以来，先后有4辆“3字头”公交因安全行车问题受到处罚，其中3辆被停运整顿一周，另一辆的车主被罚款200元，并写出了书面检查。“安全才是真正的效益。”孙得福告诉记者，目前，“3·11”事故中的肇事司机梁某已经移交至检察院。事故对于受害者家庭的伤害自不用多说，梁某也毁了自己和家人的幸福，他不仅要受到法律的惩罚，同时已向受害者家属做出了23万元的赔偿。通过这起血淋淋的事故，“3字头”公交，尤其是310路公交车的司乘人员受到了很大的警戒教育。“管理长期失控，一是因部分车辆私有，二是司乘人员运营压力大。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将主要解决这两个问题。”采访中，查天玉说，今年6月，该公司目前私有的部分车辆将全部报废，届时，公司更换新车后将完全拥有车辆的所有权和经营权，不可能再出现司乘人员不服从管理的现象。“在解决司乘人员压力上，我们已经有了一套成熟的运营机制。”查天玉告诉记者，这种名为“联产计酬”的机制，就是将同一个车队的公交车分组，同组车辆每天运营结束后，将所有的投币集中到一起，除去各种费用后，利润按车数均分。
“这相当于一个小组的‘大锅饭’，减轻了司乘人员的运营压力，某一个人再也不会因此冒险去多拉快跑。”查天玉这样说。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公交八分公司的302路公交车自2005年实行“联产计酬”运营机制以来，收效明显，是目前该公司运营最稳定的一条线路。此外，该机制目前在兰州公交集团的其他分公司也广泛运用。
另据了解，目前，公交八分公司的IC卡基站已经建设完毕，6月前，“3字头”公交车将逐步安装卡机，年底全部安装完毕，届时，长期困扰“3字头”公交的持卡乘车问题也将得到解决。
“民营公交起家不易，发展更难，虽然问题很多，但我们还是期待社会的监督和市民的宽待，请相信，通过一系列的整改、完善后，公交八分公司将有一个崭新的面貌。”查天玉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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