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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下午，记者见到服刑人员杨传灵时，他已经在四会监狱[JianYu]坐了9年牢。
这位河南人今年62岁，1999年因贩卖毒品被判处死缓，尽管多次获得减刑，剩余的刑期仍有11年4个月27天。这个岁数的老人，本应在家享受天伦之乐，但他不得不在遥远的异乡监狱[JianYu]渡过晚年。
“我会不会死在这里，等不到出狱的那一天？”杨传灵说，有很长一段时间，这个问题令他暗自垂泪。
后来，他不再去想这个问题，每天坚持跑步、读保健书籍、给自己[ZiJi]按摩，并尽力改造，争夺更多减刑机遇。“我父亲[FuQin]87岁了，他在家等我回去呢。”
[重视保健]每天跑步，担忧没命等到出狱
“报告！”在进入监区值班室前，杨传灵一边敬礼，一边用响亮的声音说。获准进入后，他在监狱[JianYu]警察[JingCha]的指示下坐了下来，两腿并拢，双手扶膝，坐姿十分端正。漫长的牢狱生涯让杨传灵养成了规矩的行为习惯，在警察[JingCha]未让他启齿说话前，他一言不发。但他精力尚好，额头明亮，气色红润，斑白的短发竖立，口齿也很清楚。
牢狱生活并没有让他觉得多么苦楚：“我当过兵，监狱[JianYu]生活有点像当兵，很规律，只是地方不一样。”
每天早上7时，杨传灵按号召起床，洗漱，吃早饭。7时30分，去车间参加劳动改造。11时30分收工，然后吃中饭，睡午觉。下午2时，起床到车间开工，5时30分收工吃晚饭。晚上7时，服刑人员集中收看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7点30后自由活动，有人下棋，有人看书，有人洗衣服，有人继续看电视。10时，熄灯睡觉。
杨传灵有下象棋的喜好，但他规定自己[ZiJi]只能在周日下棋。平日晚上，当别人下棋时，他强迫自己[ZiJi]去操场跑步，每次跑十来二十分钟。睡前，他还读一会保健书籍，并根据上面的穴位图给自己[ZiJi]按摩。他非常重视保健，因为担忧自己[ZiJi]没命等到出狱的那一天。
刚进监狱[JianYu]那会，杨传灵每天郁郁寡欢。“我判的是死缓，得坐多少年牢啊？岁数又这么大了，怕有一天会死在这里哟。”一想到余生要在监狱[JianYu]渡过，杨传灵就悲伤不已。“男子汉大丈夫，当着别人面不好意思哭，但背地里，或者晚上，总是[ZongShi]默默掉泪。”
监狱[JianYu]警察[JingCha]怕杨传灵想不开，每当通过监控视频看到他托着下巴发呆时，就把他叫出来聊聊，“最近改造得怎么样？”“降温了，能不能穿暖？”为了缓解压力，杨传灵也告知自己[ZiJi]别想那么多：“看看别人，还有人比我情形更差的嘛，一些厅级、处级干部不也在坐牢嘛。”
监狱[JianYu]警察[JingCha]斟酌到他年纪较大，做事很认真，部署他做产品德量检测员，这个工作比较轻松。杨传灵很满意，改造也很积极，他掐着手指算：“我已经减了4次刑，剩下刑期11年4个月零27天，如果我改造得好，再减几次刑，再过6年就可以出去了。”
杨传灵说，他儿子[ErZi]在外面给他算命，算命先生说他能活到80多岁。
[牵挂亲人]不爱打电话，听到家人声音就想哭
对亲人的挂念，支持着杨传灵尽力改造。
杨传灵说他最惦念的，是家中最老的和最小的。“我父亲[FuQin]87岁了，他一直在等我回去呢。”刚进监狱[JianYu]时，杨传灵的儿子[ErZi]担忧爷爷受不了打击，一直没有把父亲[FuQin]贩毒坐牢的消息告知他。时间长了，老人总是[ZongShi]问儿子[ErZi]怎么这么久不回家？孙子才告知他真相，爷爷听了，老泪纵横。
2004年，年逾80的父亲[FuQin]从河南赶到四会看望儿子[ErZi]。知道杨传灵重情感的监狱[JianYu]警察[JingCha]，在会见前让他会晤时注意情感，不要哭。“那天，父亲[FuQin]叫我听领导的话，要团结人，莫跟人家吵架，他知道我性格暴躁。当时，父亲[FuQin]哭了，但我掌握住了。我想我一哭，他就会哭得更狠。”
在杨传灵进监狱[JianYu]的前一年，他母亲逝世了，如今母亲总是[ZongShi]在梦里涌现。“不知道为什么，梦里母亲总是[ZongShi]不理我，骂我，好像生我的气一样，让我心里凉飕飕的。”
进监狱[JianYu]时，他孙女两岁，孙子刚刚出身。“第一次来四会看我时，他们[TaMen]都不认得我，第二次来就认得了。我让他们[TaMen]听话，好好上学。”
但他始终不爱打亲情电话：“一听到家人的声音就想哭。”
信也写得少，偶尔写几封信，都是告知家人他在监狱[JianYu]过得挺好，每天两顿有荤菜，生病了警察[JingCha]会带去看，一些贫困地区的生活还不如这里，让家人别担忧。
[爱好回想]畏惧被故乡人轻视，曾欲一死了之
老龄犯畏惧孤单，爱凑在一起聊天，主题总是[ZongShi]两项：往事和家乡。
杨传灵是河南太康县人，去年3月监舍住进来一位30多岁的同县老乡，杨传灵很愉快，总是[ZongShi]同他聊起故乡风气。“太康归周口管，我好多年都没回去喽。我们那里人爱吃面条和馒头，这里都吃不到。”
杨传灵很乐意谈过去的事。他年青时当兵，后来转业回到老家小学，教了20多年语文。
教书时，看到有同乡下海，在外面发了财，心想我才能也不比别人差，为什么不能走这条路？”
1990年，他只身来到广州。一开端找不到工作，辗转来到三元里邻近的华丽华酒店帮忙拉客，拉一个客两元钱。1993年，有家招待所请他做客房部经理。1996年，有了经验的杨传灵与两个退休干部合伙在三元里承包了一家旅店。“一共有20多间房，每月能挣上万块。”
“在旅店住的什么人都有，有个新疆人长期住在店里，一来二去，跟他熟了。他说，‘你开旅店这么辛劳能挣多少钱，不如干我这行。’他那行就是贩毒。”
杨传灵一开端不敢干，后来看到赚钱快，终于陷进去了。1999年9月20日下午，杨传灵携带海洛因来到棠下村东三街6巷邻近，筹备卖毒品给王某，被公安机关人赃并获，被缴海洛因705克。
杨传灵畏惧的是，自己[ZiJi]在故乡的形象彻底完了。
“我兄弟三个都是党员，家庭条件在农村算不错的，家族在当地也算著名气。有家庭纠纷，都叫我去调解。没下海前，我就算是个出名的人，出来后，挣了点钱，比以前名气更大了。原来这么风光，一下子落到这个田地，以后没脸见人。”说到这里，杨传灵哽咽不止。
法院一审判决杨传灵死刑。这时，他却畏惧死亡了，“我上有老下有小，我就像一棵大树，我倒了，会给家庭带来怎样的恶果？”“那些天，精力都瓦解了，晚上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懊悔不该走这条路，那是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刻，每一秒钟都在苦楚中渡过。”
“警察[JingCha]为了稳固我的情感，让我上诉，我想也只有这条路可走了，于是就上诉了。同在看守所的其他人也抚慰我，说我看你死不了。”因在看守所有立功表示，他被改判死缓。有一次他问儿子[ErZi]：“故乡人对我们家庭怎么样？”儿子[ErZi]答复：“挺好的。”杨传灵说，他其实是想问，故乡人有没有因为他坐牢而轻视他的家庭，但不好意思问，只好这么间接地问。“看来他们[TaMen]对我们印象还好，我也放心了。”
■心声
●“我父亲[FuQin]87岁了，他一直在等我回去呢。”
●“我当过兵，监狱[JianYu]生活有点像当兵，很规律，只是地方不一样。”
●“男子汉大丈夫，当着别人面不好意思哭，但背地里，或者晚上，总是[ZongShi]默默掉泪。”
●“懊悔不该走这条路，那是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刻，每一秒钟都在苦楚中渡过。”
监狱[JianYu]警察[JingCha]眼中的老龄犯：
担忧无法适应新生活个别老龄犯不愿出狱
四会监狱[JianYu]十五监区监区长杨天德专门管理老弱病犯，他说，老龄犯有些非常突出的特点，所以必需采用相应的管理措施。
首先就是情感波动大，尤其是过年过节的时候，经常有些老犯人老泪横流。相比中青年犯人，这些人身体状态一年不如一年，有些刑期长的犯人担忧没命出去，思想压力大，监狱[JianYu]就要经常派干部做他们[TaMen]的思想工作。有个别老人就在监狱[JianYu]逝世了，监狱[JianYu]就要在第一时间通知检察院和家眷。
其次就是小孩性格。同样一件事，中青年犯人很快就懂得了，但老龄犯就容易片面懂得，钻牛角尖，监狱[JianYu]警察[JingCha]必需花很多心思做说服工作“比如医生让他们[TaMen]注意饮食，他们[TaMen]就认为自己[ZiJi]病情很严重，总是[ZongShi]缠着医生。吃药效果不显著，就说医生搪塞他，不愿意帮他治好。”
第三就是出监前压力大，由于在监狱[JianYu]时间呆得太长，一些老人担忧出去后无法适应新的生活。尤其是个别没有和一些家人不愿管的老人，他们[TaMen]甚至不想出去。“过去，可认为他们[TaMen]申请留在狱内做杂工，现在政策变了，我们就得增强出监教育，向他们[TaMen]讲授各种福利政策。”
专题撰文
南方日报记者 雷辉通信员 尹华飞 阚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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