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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贺龙女儿贺晓明:父亲是天子山第一万座高峰
1970-01-01
阳光从窗外射进来,映在她的脸上,有一层淡淡的光。在我们的交谈中,她的语气一直平和从容,一如她内心的淡定。她现在的身份是贺龙体育基金会主席,基金会是在香港注册的。而她的另一个身份更引人注目——开国元帅贺龙的三女儿。这就是贺晓明,一个六十岁的女人,雍容之间透着亲和。
  
  对于她的经历,她讳莫如深:你让我有点隐私吧。她随后笑曰:工农兵学商都尝试过,但是均未修成正果。可在谈话中,她不经意说出曾在总参政治部呆过,她又是个没有心计的女性。
  
  在谈话中,她对家乡的关切溢于言表,尽管32岁才第一次踏上家乡的土地。以前她去八宝山,坚持不穿黑衣,而是穿花衣和红衣,她对孩子们解释:爷爷不喜欢你们穿黑衣。也许,这是一种修炼,是对过去的另一种释放。  
  
  1927年8月1日凌晨2时,南昌。在周恩来、贺龙、叶挺、朱德、刘伯承的领导下,南昌起义开始,打响了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第一枪,贺龙是起义军总指挥。
  
  1955年,贺龙被授予元帅军衔。
  
  在中共高级将领中,贺龙是性格颇为鲜明的一位:嫉恶如仇,耿直无私……
  
  近日,潇湘晨报记者得以与贺龙三女儿贺晓明倾谈,感受她的率真,从她的轻声细语中,从她的闪烁泪花中,从她对家乡的幽思中,看到一颗赤诚的心跃然在前。
  
  父亲火化时家人没在场
  
  悲:开国元勋贺龙在悲愤中离世。
  
  憾:遗体火化时全家没有一人在场。
  
  痛:时隔6年后才举行骨灰安放仪式。
  
  贺晓明实在不愿回忆1969年6月9日那天下午的情景,那天下午3时04分,父亲贺龙倒在了北京解放军301医院里,这个开国元勋在悲愤中闭上了他的双眼。那天下午,21岁的贺晓明在前往学校的途中被贺龙专案组的人以谈话的名义拉上了车,半路,才有人告诉她“贺龙病故”的消息,一刹那,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却什么也不敢问。在医院,她与同样匆匆赶来的哥哥贺鹏飞见了面,两人在父亲的遗体旁静默,泪水在贺晓明眼眶里打转,专案组成员就在附近游弋,见状,贺鹏飞一把拉住她的手:“别哭,不能哭!”
  
  在这声低低的呼喝中,贺晓明顷刻从悲情中回到现实。
  
  许多年后,贺晓明才知道,连这次草草的告别都是周恩来总理特意安排的,否则他们连父亲的遗体也见不到。第二天,贺龙的遗体火化时,全家没有一人在场,骨灰的去向自然全家人都不知道。
  
  从此,八宝山老山骨灰堂的地下室里多了个价格为7元的骨灰盒,骨灰盒上贴着:姓名王玉,编号:0034。
  
  整整6年后,1975年6月9日下午3时,在八宝山革命公墓礼堂举行的贺龙骨灰的安放仪式上,面对前来吊唁的周恩来总理,贺晓明的泪水奔泻而下。
  
  两个骨灰罩的故事
  
  干扰:“六不准”阻止悼念。
  
  平反:做第二个骨灰罩告慰父亲。
  
  “1975年6月,确认姓名为王玉,编号为0034的骨灰即为父亲贺龙的骨灰后,中央决定于6月9日为父亲举行骨灰安放仪式,这时有人通知母亲,仪式不公开,而且定下‘六不准’,即‘不治丧,不致悼词,不献花圈,不报道,不宣传,不通知外地亲友’。姐姐捷生立即给主席和总理写了信,于是‘六不准’取消了,骨灰安放仪式变成:‘要开追悼会,要送花圈,要奏哀乐,要登报,要通知亲友参加。’
  
  耐人寻味的是,当时又出台了一个文件,文件上有‘对贺龙审查是必要的’及‘因病医治无效’的提法。
  
  我们把这个文件烧刻在一块瓷板上,瓷板镶放在父亲遗照——一张穿军装的黑白照下,照片有些灰暗,那一刻,我们在父亲的骨灰及遗像前静默,无言。
  
  这是给父亲的第一个骨灰罩。
  
  7年后,笼罩在父亲头上的乌云被驱散,父亲彻底被平反,我们又为父亲做了第二个骨灰罩,选用了他穿元帅服的一张照片,照片挺精神的,下面是烫金的大字:贺龙(1896-1969)。”
  
  如果他不是父亲,我会追求他
  
  自豪:父亲是那个率先杀入敌阵的人。
  
  崇拜:对于异性来说,父亲的魅力无法拒绝。
  
  贺晓明排行老三,上有大姐捷生、二哥鹏飞,下有妹妹黎明。贺龙51岁才生她,对于那些叱咤风云的往事,父亲从没提及。上学后,贺晓明才听到父亲“两把菜刀闹革命”的故事,才知道南昌起义。在女儿的神往中,父亲是那个胸前飘着红布条,威风凛凛,率先杀入敌阵的人。
  
  10多年前,她到南昌敬谒南昌起义指挥部旧址时,在一块斑驳的石碑上,贺晓明发现了“贺龙不死”4个字。那一瞬间,她心潮澎湃,热泪盈眶,“我觉得我的心一下与这座英雄的城市产生了共鸣,当时我的眼前闪现着先烈们的英姿,豪气勃发神采奕奕闪现在我面前,那真是一种庄严而又奇妙的感觉。”
  
  上个世纪1980年代的一天,贺晓明遇上了国民党将领何键的女婿李觉,李觉是解放湖南的起义将领,他对贺晓明感慨:“我是你父亲手下的败将啊,总是追他不上。后来我向你父亲讨教,他笑着告诉我:‘我们穿的是草鞋,你们那么笨重,怎么追得上?’”说完,贺晓明一脸自豪:“父亲的部队不仅日行百里,而且在路上还能打两双草鞋呢!”
  


  贺晓明发自内心喜欢父亲散发的个人魅力。前不久,贺晓明问妈妈薛明:“爸爸从来没有说过假话吗?”薛明爽朗长笑:“傻丫头,不可能,说假话就不是你父亲了!”
  
  “所以,我说我父亲太难得了,对于异性来说,他的魅力无法拒绝,如果他不是我父亲,我一定要去追求他。”说这话时,贺晓明一脸率真。
  
  我是个正宗的湘妹子
  
  熏陶:家乡人以为我不懂桑植话,其实我都懂。
  
  乡情:我们家吃饭都是湖南口味。
  
  1979年,贺晓明与时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的廖汉生回桑植,那是她第一次回故乡。“我一点都不觉得陌生,那些翠绿的森林、青青的溪水都是我向往的。”除了血脉相连亲情使然外,贺晓明还道出了其中奥妙,“父亲从小讲故乡的事,渐渐对我熏陶于心,还有家乡人经常来我家里,乡情在父亲心里流淌……”
  
  顿了一顿,贺晓明有些骄傲地说:“当时,家乡人以为我不懂桑植话,其实我都懂,虽然不会说,但都可以听懂。很难懂的方言我也懂。”
  
  “由于父亲的影响,我们家吃饭都是湖南口味,吃乡里腊肉、小河虾、辣椒……我是个正宗湘妹子,除了不会说家乡话。”这个端庄的女人爽朗一笑。

  
  他是天子山第一万座高峰
  
  牵挂:希望家乡有个崭新的面貌。
  
  愿望:父亲是总有一天要回家乡的。
  
  1935年11月,贺龙离开家乡桑植县洪家关,率红二方面军踏上征途,尽管多年离乡,但元帅的心魂与家乡息息相通。贺晓明与父亲一样,家乡的变迁始终牵挂在心上。
  
  听说张家界和桑植之间虽然修了高速公路,但县城到洪家关的路仍然颠簸不已,是有名的“碎石路”(当地戏称:经此路,胆结石、肾结石患者,结石可碎),听着这话,她很忧心。贺龙故居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定为红色旅游区,她多么希望家乡有一个更加崭新的面貌啊!
  
  现在,她把父亲贺龙的骨灰盒抱回家中,可以朝夕与父亲相伴。家乡人说,天子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座高峰,加上贺龙这座高峰,所以天子山就有一万座高峰,父亲是总有一天要回家乡的!

相关链接:贺龙(1896—1969)

原名文常,字云卿,湖南桑植人。1927年8月参加领导南昌起义,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35年率部长征。
  
  抗战时期,任八路军一二0师师长等职,率部开辟晋西北抗日根据地。1945年当选为第七届中共中央委员。新中国成立后,1954年任中央政府军委副主席、国务院副总理兼国家体委主任、国防委员会副主席。1955年9月被授予元帅军衔。1956年当选为第八届中共中央委员、中央政治局委员。1959年任中共中央军委副主席、中央军委国防工业委员会主任。1969年6月9日逝世,终年73岁。

来源:潇湘晨报 作者:袁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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