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缪尔·贝克特的“喜剧细胞”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文/蔡宸亦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今年是塞缪尔·贝克特去世20 周年，剑桥大学出版社出版了厚达800 页的贝克特书信集第一卷，《等待戈多》照例成为戏剧季中的保留剧目。《泰晤士报》则另辟蹊径，特邀多位参演过《等待戈多》的英国知名喜剧演员，谈论贝克特的“喜剧细胞”。 本文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打开任何一部戏剧论著，或与任何一位熟知现代戏剧的朋友聊天，只要一提起“贝克特”，那么相对应的词就是“荒诞”，这两个词的联系紧密得足以让人厌烦。难道谈到贝克特，除了“荒诞”和“等待戈多”，就没别的可谈了吗？看看贝克特深邃如刀刻般的严厉面容下的幽默细胞，让喜剧演员来谈论贝克特的作品怎么样？
本文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泰晤士报》写道，在描写丧失与最终绝望的人，表现惨淡悲凉的意境时，贝克特采用了一切“滑稽艺术”(vaudeville)的手法。而贝克特最喜欢的两位喜剧演员格罗克·马克思(Groucho Marx)和巴斯特·基顿(Buster Keaton)则是同其本人一样深刻、忧郁而充满困扰的人。《等待戈多》意味深长，也让人捧腹大笑，请这批喜剧艺术家来探讨贝克特，可谓恰如其分。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泰晤士报》请来的菲尔·朱比图(Phill Jupitus)、罗宾·因斯(RobinInce)、阿尔·莫瑞(Al Murray)、西蒙·蒙纳里(Simon Munnery)，不仅都扮演过《等待戈多》中为了消磨时间而闲聊、斗嘴、耍帽子、吃萝卜、尝试上吊的狄狄和戈戈，而且都是英国家喻户晓的明星级笑星。他们对于戏剧的理解程度大概不是我们的笑星可比，除了表演之外，他们中有人写小说，有人编剧、说单口相声或执导电影，可谓各有所长。 tujian.org
无法拆解的空白和韵律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2005 年布克奖得主、爱尔兰作家约翰·班维尔(John Banville)曾说：“今天的爱尔兰作家就分为两派，要么是乔伊斯派的，要不就是贝克特派的。乔伊斯总是想方设法把世界填得满满的，而贝克特刚好相反，总是给世界留空，等人们思考‘怎么办’。”在英国喜剧演员心中，贝克特的印象也许大相径庭，但他们都承认，对贝克特的插科打诨绝对是最完美、精确、恰到好处的。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菲尔·尼科尔(Phil Nichol)是一名单人喜剧演员，多年前他突然对老本行丧失兴趣，于是被人推荐去演贝克特，他欣然接受挑战。他上了舞台，被要求做到“无所事事”，除了先跟观众汇报一下他的计划，接着就是带着耳麦坐在舞台边缘，保持20 分钟的沉默。演出结束后，观众报以雷鸣般的掌声，所以他又跑回台上加演，继续沉默了3 分钟。 本文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罗宾·因斯表示，制造暂停是单人喜剧中的最高境界，而贝克特对此尤为擅长，在一段悄无声息的空白中，演员、观众如同心有灵犀。贝克特的这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深厚魔力曾被斯坦·劳莱(Stan Laurel)引入好莱坞经典喜剧《音乐盒》(The Music Box，1932 年获第5 届奥斯卡最佳喜剧短片金像奖)中：两位主角花了整整10 分钟把钢琴搬上楼，几乎成功时遇到了一名搬运员，对他们说：“你们为何不直接吊上去？”两位主角傻眼了，接着是一段暂停。观众们一定在心里喊：“不会吧！”但银幕上的主角真的把钢琴搬回到路上，绑上绳子……人类行为的“重复”和“抵消”也是劳莱对贝克特主题的电影化诠释。《等待戈多》对静态情境的探索，被人津津乐道，《泰晤士报》1956 年对该剧的评价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谁也不来，谁也不走，而这居然发生了两次。” tujian.org
因斯最爱的对白是贝克特1980年的剧作《一句独白》(A Piece ofMonologue)的开篇词：“诞生即是他的死亡”(Birth was the death of him)。“需要在爱丁堡戏剧节上花上一小时阐明的存在主义，贝克特一句话就解决了。”尽管讨论的是人类的虚无境遇，但贝克特对措辞却是斤斤计较。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西蒙·莫纳里认为，贝克特的台词具有非常古典的韵律感，以至于戏剧学院的学生都爱打着拍子把它们唱成歌，比如“Let’s go/ We can’t/ Why not?/We’re waiting for Godot”。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2006 年，为了模仿贝克特的文风写一部《等待爱丽丝》，菲尔·朱比图开始从语言结构的技术层面上，仔细研究《等待戈多》，他发现无法改写任何桥段，因为整剧虽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内部结构紧密，断章取义地拆解会显得肤浅和勉强，要做到像《等待戈多》那样看似空无一物却令人深思，很不容易。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书信集中的冷幽默 tujian.org
贝克特曾说，“每个字都是静默和虚无上的多余污点”，并开玩笑地表示，要在生命终止前写一出“只有一张白纸”的戏，但私下里，这位20 世纪最沉默寡言、最不喜社交的作家，竟是20 世纪最高产的书信作者之一。剑桥大学出版社日前从 15000 余封贝克特书信中择要出版4 巨册，其中第1 卷(1929-1940)日前问市，厚达800 页。 内容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这批书信写于作者二三十岁之际，彼时的他已在劳心创作并兜售他的短篇集《多刺少踢》(More Pricks ThanKicks，1934)及小说《墨菲》(Murphy，1938)， 尝试了多家出版社未果后，内心忧愁而烦闷，但在这些时而粗鄙时而尖刻的信中，也展现了其风趣的一面。 copyright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这些信件发自巴黎、都柏林、伦敦、德累斯顿等城市，并交替用英、法、德文写就，自创新词和机智的相关语比比皆是，这让书信的整理工作显得颇为艰难。一位笔迹专家甚至说，贝克特是20 世纪字写得最差的作家。虽然贝克特酷爱孤身一人，但他的朋友倒是不少，这些信件的收件人就包括詹姆斯·乔伊斯、收藏家情人佩姬·古根汉姆(Peggy Guggenheim)、威廉·叶芝的画家哥哥杰克·叶芝等。贝克特曾负责为乔伊斯整理《芬尼根守灵》的手稿，乔伊斯因此经常在他的信中出现。1937 年他写道：“乔伊斯估计我给他做了大约15 个小时的工作，付了我250 法郎，随后又‘额外附赠’了一件旧外套和5 条领带！我没有拒绝。被伤害要比伤害别人容易得多。” tujian.org
关于都柏林和伦敦这两座英语文学之都，贝克特说：“都柏林消耗人的不耐，伦敦则消耗人的耐心(Dublinc o n s u m e s o n e’s i mp a t i e n c e ,London one’s patience)。”同样短小强悍的“名言”还有“艾略特(T. Eliot)是厕所(toilet)倒着拼”。他认为达尔文的《物种起源》是“写得很烂的掺水饮料”，普鲁斯特的某些作品是“肚子痛时假牙发出的哀怨咯咯声”，劳伦斯则是“无聊透顶的湿材点火”。当人家告诉他“你除了说人家失败之外吐不出好话”时，他说：“这大概是别人对我说过的最好的评价”。 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2009-05-14 总第 335 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