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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丽(左)和阿萍接受南都记者采访，在香港[XiangGang]，像她们这样遭遇家庭暴力的内地[NaDi]妇女[FuNv]不少。 南都记者 王日晶 摄
单亲跨境[KuaJing]母亲唐小姐和她的儿子望着窗外，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会怎样。 南都记者 高贵彬 摄
“嫁个香港[XiangGang]人”，一度是跨境[KuaJing]婚姻内地[NaDi]妇女[FuNv]羡慕和炫耀的资本。然而身份的困窘、经济的拮据、儿女骨肉分离……种种因素让这个光彩的泡沫一触即破。三八妇女[FuNv]节到来之际，香港[XiangGang]多家妇女[FuNv]权益组织提出关注跨境[KuaJing]家庭问题，跨境[KuaJing]婚姻妇女[FuNv]这个日渐庞大的群体不应再受冷落。 据统计，近年内地[NaDi]与香港[XiangGang]交往频繁，跨境[KuaJing]婚姻数目持续上升。在过去20多年，跨境[KuaJing]婚姻的数目由1986年的16451宗，上升至2009年的22339宗，其中超过八成是内地[NaDi]女嫁港男的情况。 港府最新统计数据显示，2010年呈报的虐待配偶个案总共3163起。香港[XiangGang]社会福利署早前表示，香港[XiangGang]家暴个案七成涉及内地[NaDi]人与香港[XiangGang]人的跨境[KuaJing]婚姻，新移民较多的元朗、荃湾葵青、西贡黄大仙为家暴问题三大重灾区，各占个案总数逾一成。 据香港[XiangGang]群福妇女[FuNv]权益会统计数据，2010年有512个家庭暴力求助个案，其中约八成是内地[NaDi]跨境[KuaJing]婚姻妇女[FuNv]。“数不清的内地[NaDi]妇女[FuNv]受尽委屈，这些委屈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拿到单程证的阿萍诉说自己遭受家庭暴力时，失声哭起来。 家庭暴力只是跨境[KuaJing]婚姻妇女[FuNv]极端的例子。对绝大多数新来港妇女[FuNv]而言，申请单程证难、经济困窘、与儿女骨肉分离、受暴力侵犯……无亲戚朋友的她们，不仅要面对文化差异的适应，还要面对种种的制约因素。 目前，香港[XiangGang]设有5个地址保密的庇护中心，专门给予受虐妇女[FuNv]躲避家庭暴力行为，另外还有61个综合家庭服务中心遍布全港各区，向有需要的妇女[FuNv]伸出援手，提供一系列预防、支持和补救性福利服务，包括辅导、家庭生活教育、亲子活动、支持及转介服务等，其中2/3是由社会福利署管理，其他都是由各类民间组织运营。尽管不是专门为来港妇女[FuNv]而设，香港[XiangGang]妇联、香港[XiangGang]各界妇女[FuNv]联合协进会、群福妇女[FuNv]权益会等十多个社会服务团体机构为在港妇女[FuNv]权益奔走贡献。 数据显示，跨境[KuaJing]婚姻的数目由1986年的16451宗，上升至2009年的22339宗，其中超过八成是内地[NaDi]女嫁港男的情况。2010年呈报的虐待配偶个案总共3163起，七成涉及内地[NaDi]人与香港[XiangGang]人的跨境[KuaJing]婚姻。 ■ 个案 群福妇女[FuNv]权益会是由一群曾遭受配偶虐待的妇女[FuNv]组成的自助互助非牟利团体，主要为受虐妇女[FuNv]争取有关改善生活的政策，以保障其应有的权益。通过该机构，南都记者采访到了嫁给港男的内地[NaDi]妇女[FuNv]阿萍和阿丽(均为化名)，她们都因为家庭暴力向群福妇女[FuNv]权益会求助。 遭家暴五年 躲进庇护中心 3月5日下午1时，香港[XiangGang]九龙塘歌和老街公园，来自潮汕的阿萍向南都记者讲述了她多年遭受家庭暴力的经历。 2002年，她22岁，在深圳某商场做销售员，认识了一名比自己大25岁的港籍男子并交往。“他很大方，对我很细心体贴，又是香港[XiangGang]公务员，感觉很有教养，很可靠。”阿萍回忆起当时交往的情景：“他说他已经离婚了，想找个伴侣好好过日子。后来才发现都是谎话。” 2003年阿萍和丈夫结婚，并于2004年1月生下一女。2008年生下第二个女儿，阿萍才发现原来2002年丈夫表白时谎称离婚，而实际上他是2004年才离，并且自己已是第4任，前3名受害者都不堪忍受家庭暴力才离开。 “只要我一跟别的男人说话，回到家就要被他打。”阿萍天真地以为，是自己没有生下男孩才招致这样的虐待，于是忍受着，想为他生一名男丁。然而她发现，丈夫的前3任妻子都分别为他生有男孩。“甚至连我生小女儿坐月子的时候，他都殴打我。甚至恐吓我要拿刀划花我的脸，或者把我卖到菲律宾做妓女。” 因为遭受家庭暴力，阿萍曾经报过3次警，但是没有用。阿萍唯有提出离婚，目前正在办理离婚手续以及女儿的抚养权事宜。在群福妇女[FuNv]权益会等机构的帮助下，去年11月至今，阿萍和两个女儿都寄居于一处地址保密、专为家庭暴力受害妇女[FuNv]所设的庇护中心，以逃避丈夫的暴力行为。 谎言骗局 内地[NaDi]女称被骗光钱财 同样向群福妇女[FuNv]权益会求助的阿丽称自己的跨境[KuaJing]婚姻碰上了一场骗局。 不少跨境[KuaJing]婚姻都始于港男的花言巧语，甚至谎言，对于这点香港[XiangGang]群福妇女[FuNv]权益会中心主任刘燕玲感触颇深，“在很多人看来，嫁给香港[XiangGang]人是很光彩的一件事，我想说的是，在这个光鲜的背后藏着一个怎样的阴暗面。” “1999年我们在从广州到深圳的长途巴士上相识，他要了我的号码，然后几个月来经常打电话给我，纠缠我。”阿丽回忆道：“他自称常从事公益事业，而且对我照顾周到。当然，后来证明这都是骗局，把我的生意和钱都骗光了。” 阿丽称，1999年和丈夫相识时，她在深圳有自己的店铺和事业。十年来，丈夫在外不断拈花惹草，并和情妇合伙，慢慢地把阿丽的店铺和钱都骗去了。后来丈夫公然带着情妇在她面前示威，并经常对阿丽拳脚相加。曾经丈夫悄悄把儿子带回深圳和情妇居住，阿丽上门寻儿，却被情妇拿着铁棍恐吓，幸有陪同上门的保安解救。“我一回深圳找儿子，便会被打一顿。有8个月我和儿子不能相见。” 阿丽称，其丈夫2009年4月甚至去了阿丽家乡所在入境处，自称香港[XiangGang]特派警察，诬告阿丽欲对儿子不利，试图让当地入境处不批予阿丽赴港签注。 (由于涉及当事人生命安全、单程证审批以及子女抚养权争夺等问题，应当事人要求，南都记者未联系当事人丈夫进行采访。) ■ 困境 单程证 跨境[KuaJing]婚姻妇女[FuNv]的枷锁 在香港[XiangGang]，持双程证(临时赴港许可)的妇女[FuNv]被称之为“准来港妇女[FuNv]”，拿到单程证的则称为“新来港妇女[FuNv]”，持单程证满七年者才能拿到香港[XiangGang]永久居民身份证。 单程证是跨境[KuaJing]婚姻妇女[FuNv]成为香港[XiangGang]居民的凭证。根据香港[XiangGang]现行的人口政策及单程证制度，与港人结婚的内地[NaDi]妇女[FuNv]，需要排期4年，等待单程证审批下来才能定居香港[XiangGang]。在此之前，只能办理港澳自由行，或者申请自2009年12月25日开始实施的探亲签注，可在港逗留1年。 对阿丽而言，单程证是她争夺儿子抚养权的筹码，却也成了丈夫威胁离婚、逼她放弃儿子的手段：“他威胁我：‘你不同意就不给你办单程证！’”单程证需要丈夫的签名和照片，而阿丽的丈夫一直不愿配合，因此她现在赴港持的仍是双程证。如果答应离婚，阿丽便失去了约束丈夫为她办单程证的筹码，放弃单程证便等于放弃了争取儿子抚养权的机会。这让阿丽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离异后单程证成了丈夫控制来港妇女[FuNv]的一种手段。”刘燕玲表示。关注跨境[KuaJing]家庭妇女[FuNv]权益人士曾冠荣也表达了类似的观点：“有时候港籍丈夫会用‘单程证’来威胁内地[NaDi]妻子。”由于阿丽正和丈夫在办理离婚手续、争取儿子抚养权方面僵持不下，阿丽一再叮嘱南都记者别透露太多资讯，担心丈夫实施报复，并影响判决结果。 跨境[KuaJing]单亲妈妈 为儿女穿梭两地 早前有调查发现，由于婚后不足4年便离婚或者丈夫离世，跨境[KuaJing]母亲迟迟无法领到单程证赴港，香港[XiangGang]现在大约有5千至1万个该类家庭。她们饱受与子女分离之苦，其中有八成内地[NaDi]单亲妈妈要依靠子女的综援金生活。 今年港府的财政预算案为港人“派糖”6000港元，只限于香港[XiangGang]永久性居民。持双程证的准来港妇女[FuNv]和虽然有单程证、但未满7年的新来港妇女[FuNv]并未能享受该待遇。 在港没有身份，不能在港工作，亦无法使用香港[XiangGang]的社会保障和服务，即使病了也无法享受医疗保险。带儿女回内地[NaDi]生活？子女没有内地[NaDi]户籍，回内地[NaDi]生活，社保、入学、住房等又将如何解决？ 为了照顾子女，这类跨境[KuaJing]家庭的单亲妈妈唯有不停地续领双程证留港。调查显示，超过八成受访者每次续领的留港限期是90天，约有一成受访者每次续证的留港限期更是30天或以下。 香港[XiangGang]关注家庭及妇女[FuNv]权益人士梅伟强向南都记者透露，过去5年赴港定居人员的数字显示，来自广东省以外的赴港团聚的人员约占总数三成至四成。由此估计，有部分家长需要经常长途跋涉。“续证时期若碰巧在学期期间，在学的子女又无人照顾，家长就需要带同子女回乡，子女唯有长时间缺课。”如此跨境[KuaJing]生活对他们的生理、心理和经济造成沉重负担。 追问 为何跨境[KuaJing]婚姻容易发生家庭暴力？ 疑心重 跨境[KuaJing]家庭八成老夫少妻 在群福妇女[FuNv]权益会做了13年义工的黄镇辉女士认为，跨境[KuaJing]婚姻的家庭暴力，和港籍丈夫对新来港妇女[FuNv]的不信任有关。她表示，前来群福妇女[FuNv]权益会求助的个案中有八成是新来港妇女[FuNv]，而她们绝大部分都是“老夫少妻”，年纪相差很大，例如阿萍和丈夫的年龄便相差了25岁。 “年纪较大的单身香港[XiangGang]男子，很多都是离过婚，或者经济条件不佳，娶内地[NaDi]女子比较容易。他们对自己本来就没信心。”黄镇辉表示，这些案例中，男方通常疑心很重，妻子去哪里、和什么人说话都得向他报告。“甚至下楼买菜也要规定多长时间内必须回来，有的男性还会查问自己儿女，打探妻子的行踪。” 对于跨境[KuaJing]婚姻家暴频繁的原因，香港[XiangGang]群福妇女[FuNv]权益会中心主任刘燕玲则认为和香港[XiangGang]流行的一种偏见有关：“内地[NaDi]女人如果不是贪钱、不是为了拿香港[XiangGang]身份证，那为何会嫁比自己年长这么多的男人？”尤其不少香港[XiangGang]丈夫持有这种观念，容易将婚姻当成一种互相利用的交易，在对待新来港妇女[FuNv]上便容易怀着一种偏见，甚至蔑视。 用刘燕玲的话说，“很多内地[NaDi]女子想法很单纯”，认为香港[XiangGang]是个文明程度较高的社会，诚信度高，便天真地希望有一个可靠、诚信的香港[XiangGang]人可以与其分担将来，后来才发现，“原来童话的真面目是这样的”。 遭受家暴，警察不理？ 申诉难 执法机构难断家务事 “也不是说香港[XiangGang]不重视妇女[FuNv]的合法权益，实际上，社会福利署经常宣传妇女[FuNv]保护的政策。然而，执法者在现实中没有严格执行，各家庭也有各自的不同情形。”刘燕玲向南都记者透露，对于家庭纠纷，警方很少介入。“香港[XiangGang]警员对这种家庭纠纷有自己一套处理方法。他们经常随身带一个处理‘家事纠纷’的小册子，报警了他们会登记，然后回应说，这种家庭事，你们自己回家关上门解决吧。” 当然，执法机构难介入家庭事件，对于情节严重的暴力事件，跨境[KuaJing]婚姻妇女[FuNv]也可向法院提出申诉。但对于大多既无亲戚朋友，又无经济财力，更非香港[XiangGang]永久居民的这个群体而言，连申请社会福利都成问题。诉诸法院，是一条漫长而波折的路，恐怕熬不起。 跨境[KuaJing]婚姻妇女[FuNv]为何不愿求助？ 怕报复 更无维权意识 尽管香港[XiangGang]妇联等十多个社会服务团体机构为在港妇女[FuNv]权益奔走贡献。但关键不是有多少团体在努力维权，而是很多来港妇女[FuNv]并没有维权的意识。 群福妇女[FuNv]权益会义工黄镇辉女士感慨地说，在自己13年的义工生涯中，发现很多遭受家庭暴力的新来港妇女[FuNv]受“家丑不可外扬”的观念影响，除非忍无可忍，否则不愿向外人倾诉。还有相当一部分来港妇女[FuNv]并不知道有上述社会团体可以求助。阿萍就是这一部分人之一：“如果我早知道有庇护中心，早就申请去了。” 此外，害怕报警后遭丈夫更厉害虐待，也是束缚内地[NaDi]在港受虐妇女[FuNv]的因素。“第一次报警，是我女儿报的。”阿萍回忆以前受虐经历说：“他总威胁我，如果我报警，就把我赶出家门，让我睡街。” 刘燕玲则表示，很多家暴受害妇女[FuNv]不仅经济受控制、身体受到伤害，同时精神上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不少受害者的精神处于崩溃边缘的状态。“更有极端的情况，受虐者反而成为施虐者。”刘燕玲曾接触过一些个案，妻子不堪丈夫虐待反而残害丈夫。 建议 婚前最好赴港了解情况 夏小姐来自湖北孝感，她在深圳工厂打工期间结识了一名香港[XiangGang]人随后结婚，遭受家庭暴力。忍气吞声熬了十几年，夏小姐终于获得了香港[XiangGang]永久性居民身份证，女儿也将顺利升上高中。她跟丈夫离婚后，参加了香港[XiangGang]相关的妇女[FuNv]权益保护组织。 对于将与港男结婚的内地[NaDi]女性，夏小姐想给她们一些建议。鉴于不少港男来深圳找女朋友，受女方签证问题，双方恋爱基本在内地[NaDi]。夏小姐说：“这样女方就不知道男方在香港[XiangGang]所处的环境，他跟你说的情况是否属实，必须在结婚前赴港得到证实，不能轻信男方所言。” “内地[NaDi]妇女[FuNv]在港举目无亲的现象极其普遍。”夏小姐说。结婚前女方要融入到港方家庭，这样，婚后双方出现矛盾，女方可寻求家人帮助，此外应该多结识朋友，让自己有情感的出口。 出路 逐渐放松的新移民政策 随着跨境[KuaJing]家庭数目增多，跨境[KuaJing]单亲母亲、跨境[KuaJing]家暴等问题也日益显著。这几年，港府也逐渐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一再放松移民政策。本月2日在香港[XiangGang]立法会会议上，香港[XiangGang]劳工及福利局局长张建宗表示，港府今年的人口普查会统计跨境[KuaJing]家庭的数目，包括持双程证人士的数目。 今年1月份香港[XiangGang]保安局局长李少光在北京宣布将放松移民政策，港人在内地[NaDi]超龄子女从4月1日起可以单程证申请来港与父母团聚。 “如果政府担心存在假结婚的现象，那么对于那些孩子都已生下来的家庭，已经没有太多怀疑的理由了。”关注跨境[KuaJing]家庭妇女[FuNv]权益人士曾冠荣认为，轮候单程证至少需排期4年，这个年限太长。他强调，即使已经拿到单程证，成为永久性香港[XiangGang]居民仍需7年，这个年限也应该缩短。曾冠荣提议，港府可以对跨境[KuaJing]单亲母亲的情况进行核实，再酌情予以单程证的审批。 当然，港府在教育、医疗等方面也关注到了跨境[KuaJing]家庭。教育方面，对于居于内地[NaDi]而跨境[KuaJing]到香港[XiangGang]上学的跨境[KuaJing]儿童，政府相关部门会为他们特别是幼龄学童提供更便利、更安全的过境及交通服务。 在医疗服务方面，已获得单程证的新来港妇女[FuNv]及身为香港[XiangGang]居民的11岁以下儿童，可以使用公营医疗服务。 由此可见，对于跨境[KuaJing]家庭妇女[FuNv]这个群体，路似乎就在前方，只是有点曲折。 统筹：南都特派香港[XiangGang]记者 王日晶 采写：南都特派香港[XiangGang]记者 王日晶 朱菂 王雅楠 （编辑：SN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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