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学家李银河最近在广州举行性学报告会,讲演中,她引用了一组调查数据,台下听众几乎不敢相信,个个目瞪口呆,齐声惊呼。 李银河说,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她曾在北京做调查,发现有婚前性行为的女性仅占15.5%,前两年上海计生委公布在婚检中得到的数据,有婚前性行为的女性已经占到69%,“一年以前我在网上看到广州女性的这个数字更高,有86%,单从数字上直追西方性解放水平。” 李银河接着说,这个数据的准确性仍然有待证明,但不可否认的是,“人们的‘童贞’观念趋于淡薄。”听到这里,会场的气氛已有所改变,一阵哗然之后,不少台下听众开始小声地交谈议论。 中国人的性观念已经越来越宽容,性的话题也越来越开放,但是,近期一些专家学者、企业和社会团体在媒体发表各种性学调查报告,一个个令人咋舌的数据,依然成为人们私下甚至小范围热论的话题。 今年刚刚发表的2005年杜蕾斯性调查报告,由于其中一个统计数字与去年曾引起过轩然大波的数字相距甚远,屡屡受到了各界猛烈批评。 11月份2005年杜蕾斯全球性调查报告向社会发布,中国人的平均性伴侣为3.1人。 而就在一年前,杜蕾斯性调查报告却说,中国人的平均性伴侣数最多,为19.3人,远远高于全球的平均数10.5人,位列全球之冠。数字一下子相差了6倍多,这不由人不怀疑其数字的准确性。 对于中国男性ED(勃起障碍)患病率的确切数字,医学界一直争论不休。国内两位性学研究者在一次男性健康论坛上,同时公布了各自调查的ED(勃起障碍)患病率。被称为“中国性学第一人”的潘绥铭教授的调查显示,男性承认自己有勃起障碍的比例为5%。而由中华医学会男科学分会主任委员朱积川教授主持的流行病学调查则发现,中国40岁以上男性的ED患病率为40.2%,两个数据也有很大差别。 同样是与男性ED有关的,有个研究表明,ED发生率与收入水平成反比,与工作压力成正比,也就是说,收入越高,ED发生率越低,工作压力越大,越有可能发生ED。 中国性学会性医学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马晓年对2004年中国人性健康状况进行了网上调查,结果是近半数男性已婚者出轨,中国1/4女性感到性生活不幸福,近半数女性接受长期无性。在男性已婚者中,有过婚外性关系的占47.4%,经常保持的为13.5%,分别比女性高5个和6个百分点。 32岁的广州白领张红影在建筑公司任行政经理,一次在家跟爱人聊天时,说起婚外情的调查数据,两人差点闹了个不欢而散。她说:“本来两人好好的,后来我提到有统计数字说过中国一半男人有过婚外性,所以说男人只能相信一半,但是他说他看到广州女性八成多有婚前性行为,这个世界没几个纯洁的女人,两人吵起架来了。” 在重庆举行的首届国际性医学国际论坛上,中国性学会理事长徐天民教授公布了一个由美国学者提出的“性频率公式”――“性爱频率=年龄的首位数×9”,此该公式适用于20岁以上的人。套用公式,一个20多岁的人,他(她)的性爱频率是2×9=18,也就是说适合他(她)的性爱频率为10天内过8次性生活。一个30多岁的人性爱公式为3×9=27,也就是说他(她)适合在20天内过7次性生活。 这番阐述引起了轰动。北京大学第三医院的姜辉教授表示,每个人都会通过一些相对较科学的调查得出一些结论,但目前很多研究都属于“瞎子摸象”,这个规律公式目前没有定论,只是一家之谈,所以其科学性、普遍性还需要历史来检验。在目前大众的文化水准较低、性健康知识了解不多的情况下,定一些标准就可能会对大众造成混乱。 对于不断涌现的很多数据,中国性学会常务理事、广东性学会副会长朱嘉铭持有审慎的怀疑态度。 他说:“有些数字不能轻易相信。” 他对记者说:“杜蕾斯公布的两个数字中,据说今年的经过了处理,如果数字可以经过处理,那么高也行、低也行,这样有何意义?作为商业机构,把数字拉高可能会引起更大的关注,这是带商业性目的的炒作。也可以说,这是拿科学当儿戏。” 很多调查在网络上进行,朱嘉铭对此也表示,网上调查不能作为社会学研究的数字,必须说明是网上的,不能概以全中国调查的“帽子”。 “这种统计局限性大,懂电脑会上网的很大部分是学生。从网上得来的答案,不少是这些人的答复,他们有的胡乱回答,权当作上网游戏和娱乐了。这种调查私毫没有代表性,更不能代表整个社会。” 在数字的背后在传统封闭的时代里,“性话题””一直是处于禁忌之列,然而勇敢的性学家们抛弃了种种偏见,进行多层次的性学调查研究,并将其向社会公开,任公众评说。他们的敢于言说,对于陈旧观念的改变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但是,性研究中错误的信息,也将产生严重误导社会的后果。 有位知名的性学专家最近提出一个观点,他认为“越年轻的男人吃壮阳药越多”。据他统计,男性吃过壮阳药的,20岁至35岁青年中吃过的占11.4%,36岁至49岁中年人中吃过的占9.3%,50岁至64岁老年人中吃过的占5.1%。。 朱嘉铭对此表示质疑。他告诉记者,在这个数字的背后,你必须要了解它的出处。这位研究者在调查统计时,问卷是这样表达的:“现在,许多食物、营养品、补品、药品都可以壮阳(补阳)或者滋阴(补阴),在最近的12个月里,您吃过其中的任何一种吗?(只吃过一次也算吃过。)”朱嘉铭说,食品、营养品跟壮阳药绝对是两码事,怎么能混为一谈呢?民间传说韭菜有一定壮阳功效,但是一年吃上两三回韭菜,跟吃上两三回伟哥,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所以,普通老百姓对于这些数字,一定要擦亮眼睛开动脑筋。” 朱嘉铭说,统计分析必须恰如其分地反映现实,不科学的数据,可能人们会相信一时,但过一段时间就会威信落地,科学工作者要经常否定自己的结论,数据才能经得起考验、经得起推敲。 广东省性学会一位负责人介绍,科学的性学研究数据,将对社会各行业带来许多有价值的参考意义。对于社会工作者尤其性教育工作者,将有助于了解社会生殖健康状况,重点是什么,应该怎么做,明确方向。对于政府比如公安部门,了解到如果性开放过度,一步之差容易造成性犯罪,从而采取有效措施进行疏导。对于商业机构,提供经济信息,掌握性开放程度,可根据需求研发和营销产品。 为什么性学研究者会如此热衷于追求数字的轰动呢?朱嘉铭说:“目前,性学统计吵吵闹闹看似热烈,实际上这个领域的研究并没有受到应有的重视,研究人员往往因为没有钱,所以用最省钱的方式如网上调查进行统计。” 朱嘉铭说,我们的研究人员很少有雄厚的资金支持,结果因为统计面不够,其数字的准确性和代表性就难免有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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