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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爨柏沟”初尝乡村旅游联建甜头 内容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图鉴社
今年“五一”,本市首个采取联建模式运营的门头沟“爨柏沟景区”开业。迎客当天,从景区入口到109国道,车子排起了绵延数里的长队,5000多名游客的到来使这个偏远的小山沟热闹异常。
40岁的王云军立在双石头村村口,热情地指引游客参观古老的石屋古庙,妻子在家麻利地准备午饭:“中午要接待三桌客人,临时请来俩街坊帮忙呢。”他家的老屋,全部建在半人高的石质房基上,正屋的灰砖有些斑驳、原本黄色的窗棂熏得发黑,但是仍然能从细致的雕刻上看出建筑的精美。
“除非提前预约,要不根本住不进来。”村民韩怀英说起“五一”期间的火爆笑意盈盈,她家300多平方米的小院,每天都要挤进40多位游客。由于开发得早,爨底下村从1995年就开始接待游客,只有35户人家的小村几乎家家开办民俗接待,平均每户的年收入可达5万至8万元。
“我们村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最近一年修整的房子比过去二十年都多。”村委会主任宋会森说,“从去年开始,陆续回来十几户在外打工的年轻人,五一期间,开张的几户农家乐全部客满。”“爨柏沟”初尝乡村旅游联建的甜头。
2“转型”后发展遇到瓶颈
历史上门头沟斋堂镇是产煤重镇,一直以产煤出名。斋堂环山皆是煤,鼎盛时期,100多座小煤窑年产几十万吨煤,一个人口1.7万人的小镇,80%以上劳动力从事着与煤相关的产业。
2004年,为保护首都生态环境,斋堂镇关闭所有煤窑,由乌金经济向生态旅游经济转型。在该镇的长期规划中,民俗旅游业将取代采煤业,成为占全部经济收入90%的主导产业。
发展旅游业,斋堂镇资源得天独厚: 京西古村多,尤以门头沟斋堂为最。其中,爨底下村开发最早名气最大。
爨底下村依山而建,76座精巧玲珑明清风格的四合院民居布局形似“元宝”,结构严谨。门楼等级严格,门墩雕刻精美,砖雕影壁独具匠心,壁画楹联比比皆是。相传该村祖先于明朝永乐年间从山西迁移至此,村庄地处京城通往陕、晋和口外的要塞,曾繁华一时。后随着公路、铁路的修建,古道渐渐荒芜。产煤时代,村子里人丁兴旺,小煤窑一关,青壮年纷纷下山谋生,村里只剩下些妇孺老弱。
1995年旅游开发之初,政府扶持力度大,爨底下村十多年来用于铺路、打井、通自来水的数千万元资金投入几乎全部来自市、区投资,使当时只有20多名村民的爨底下村,游客由最初每年几百人,逐年猛增,近年始终保持在10万至11万人。如今,爨底下、灵水村已经是知名的“中国历史文化名村”。下山的村民陆续回来,现在村民有100多人,家家都吃旅游饭。
然而问题随之出现。游客骤增,小小的村庄接待能力有限,游客来了没地方住,村民开始在院子里加盖房间。爨底下村是中国历史文化名村,按照文物保护的相关规定,村民改建、新建房屋必须申报审批。爨底下党支部书记王秀莲说,在她出任村党支部书记的7年间,没有一户的改建、新建房屋获得审批同意,但是,几乎90%的村民家中都私自加盖了房屋,古村的格局受到了影响。“利益驱使村民顾不上古村风貌的保护,更谈不上长远规划,村里的接待能力几乎达到了极限,发展后劲儿不足。”
“眼下的爨底下已经跟我十年前看到的不一样了,越来越拥挤的建筑使这里古朴的风韵正在丢失。” 摄影爱好者于远很痛心。
另一方面,在这个距京城100公里的斋堂古镇地界里,在爨底下周边,崇山峻岭之间还散落着桑峪、柏峪、西胡林、双石头、杨家峪、马栏等13个保留着明清时期风貌的村庄,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古村落群,环绕古村落的还有百花山、珍珠湖、马栏、王家坪等丰厚的自然和历史人文旅游资源。但是,这些古村群落,有的尚“养在深闺无人识”,有的经数百年历史冲刷已残破不堪,它们星星点点地散落在山沟沟里,势单力薄,不成规模。
双石头村与爨底下仅相距一公里,因村口一对巨石而得名,巨石上建有菩萨庙,可谓一奇。据留存的“官道碑”记载,这个村在明代就有人烟,村中至今保留有数座清代四合院,有石块砌筑的高大墙体,青石铺就的巷道,还有石房、石碾、石灶、拴马石,古朴沧桑。
虽然同在一个镇,一条沟,当时村民看着游人如织的爨底下只有眼热的份儿。“我们村的历史不比爨底下浅,建筑不比它差,古迹不比它少,可为啥成了被遗忘的角落?”村民们心里不平衡。
3六村联建,钱从哪来
可持续发展路在何方?为爨底下发展旅游支招儿的人不少:
“爨底下村及周边古村群落的开发保护,需要政府牵头统一规划,整体推进,由政府监管。”
“应吸引社会投资,引入先进的经营理念,进行专业化经营。毕竟,村民还是缺乏长远观念,一家一户的农家乐还处于民俗旅游的低端形式。”
“建立保护开发古村基金。”
村民们也很着急:“我们和企业共同开发。企业出钱,我们出祖宗留下的产业……”
市政府提出发展“沟峪经济”的理念为当地打开了思路。斋堂镇要做大旅游业,必须重新对资源进行整合开发,打造“爨柏沟景区”的创意由此提出:将与爨底下村同在一个山沟的6个村联合起来开发,好处是,可以丰富旅游产品,延长旅游链,还可以缓解爨底下接待压力,带动邻近村庄发展,形成山区沟峪旅游带。
“爨柏沟景区”是门头沟区依托文化名村爨底下,联合青龙涧、柏峪、双石头、黄岭西、柏峪台5个具有百年历史的古村落,和黄草梁自然风景区组成的一体化旅游开发项目。景区以爨底下为核心,以青龙涧为门户,以黄岭西为接待,观看神奇的双石头,聆听柏峪的老戏曲,踏遍黄草梁。通过名村强村反哺贫村和弱村,发展旅游经济圈,把爨柏景区建设成独具魅力的古村古镇,形成沟峪旅游特色基地。
创意美好,可资金从何处来?斋堂镇是距京城百余公里的偏远山区镇,所辖29个村庄多数是低收入村,水、电、路基础设施落后。虽然不少村庄也都是各具特色的明清古村落,却很难“复制”爨底下的经验。
爨底下村开发早,市、区政府扶持力度大,曾投入了数千万元资金。如今,进一步开发爨底下周边的古村落群,镇、村集体没有经济实力,完全依靠政府投入亦不再可能。
镇党委书记万钦说,当时粗略算一下,开发旅游的先期投入至少二三亿元,对于一个年经济收入不足百万元的山区镇来说,资金是发展旅游业的最大瓶颈,没有钱什么事也办不成。新的投资机制亟待引入。
4民间资本进入古村开发
正在这时,已经在安徽古民居开发中取得成功经验的民营旅游开发公司——中坤集团把目光投向门头沟。1995年成立的中坤集团,从房地产业进入旅游业,第一个成功案例就是安徽“宏村”古村落的开发。1997年,中坤集团投入400万元资金对这个黄山脚下的明清古村进行文化保护和旅游开发,2000年宏村申报世界文化遗产成功,旅游业进入快速发展阶段。短短数年,享有“中国明清博物馆”美誉的宏村从1997年的旅游收入10万元达到数千万元,从单一门票收入扩展到参观、酒店、餐饮、纪念品等综合性收入。
2004年,中坤集团进入门头沟进行考察,对这里的山地古民居作出了“北方独一无二,极具开发价值”的判断。而中坤集团在乡村旅游开发方面的经验,也为门头沟区政府所看重。双方一拍即合。
2005年6月,门头沟区政府与中坤集团签订了战略开发合作协议,协议约定中坤集团将在未来几年内投入3亿元人民币,进行以斋堂镇为中心,对20多座古村落以及数个自然景区的保护利用和开发。随后,中坤集团为门头沟项目专门注册成立了“中坤灵川旅游开发有限公司”,开始了与斋堂各村的合作。
中坤集团当时的目标是:3年内把爨柏打造成集休闲度假、影视制作和户外运动为一体的北京最好的古民居旅游景区。
“我们的规划是打造一个兼具参观、休闲、度假功能的北方古村落群旅游景区。”该公司有关负责人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这需要在整体上设计不同资源的利用。对村民住宅采取租赁、补偿修缮等办法,视具体情况进行保护、修缮,或是翻建。”他进一步解释,比如说,精美的宅院将来可能是参观点,破败的古建可能修缮成茶馆、酒吧,而不具历史价值的民宅可能开发成度假山庄等。
拓宽融资渠道,吸引民间资本进入到古村开发中,门头沟区的做法成为当时社会投资参与乡村旅游产业的一个热点,对前景各方都看好。
5好事多磨难推进
旅游开发具有前期投入大,回报周期长的特点。如果不与村民签订长期合同,企业的投资收益又无法保障。虽然有整体开发计划,但中坤公司只能通过与村民一对一签订合作协议的方式来推动,真正实施起来难度很大。令企业方估计不足的是,村民对他们设计的“美好愿景”并不买账。
村民们说得很直白:“合同一签50年,50年后我在哪儿还不知道呢,眼下的利益在哪儿呢?”“房子交给公司经营,岂不是丢了祖产?” “咱干脆自己开发景点收门票,干嘛交给企业呢?”村民在与企业的谈判中头一回认识到了自家老房的价值。
柏峪村党支部书记刘景旺回忆说,当时充分听取了村民意见,相继召开党委会、村民代表大会、全体村民大会,对发展旅游业这个方向,全村130户村民无一反对。可是一谈到与公司的合作,又都疑虑重重,意见集中在利益分配和用工问题上。“害怕企业挣钱不跟村民分,赔钱就跑了,还害怕外来人抢饭碗。”刘景旺这样总结村民的担心。村民代表大会上,老党员陈永禄说:“这事要是由政府出面办我们才放心,政府能把我们农民利益放在第一位。”
爨底下村的抵触情绪更大,村民们认为现状很好,为什么要让企业来抢利益?企业则一再解释,“我们不是跟农民抢利益,而是通过延长旅游产业链来赢利。在一个成熟的旅游景区,门票收入仅占旅游收入的1/8。旅游是一项长期投资,我们预计的投资回报期是15年至20年。”
中坤公司一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当初挨家挨户谈合作非常困难,有的村民对我们有误解,根本不给开门,费尽了口舌,工作进展得非常缓慢。”
企业与村民的沟通裂痕,使预期中互惠互利的好事多磨。中坤集团进入门头沟古山村两年后,完全没有达到预期的旅游开发规模,先期的投入也很难取得收益。企业陷入困惑,而当地百姓迟迟见不到预想中的红火场面更加疑虑。无奈之下,公司转而希望通过与村集体合作来推动整体进展。
6合作双方变三方
古村落需要开发保护、村民需要致富、企业需要投资回报,为保障各方利益平衡,“爨柏沟景区”开发成功进行,斋堂镇政府出面搭建平台,构建合作机制,使企业与村民的双方博弈变为政府、企业、村民的三方合作。
这个合作机制就是以政府为主导成立“斋城旅游开发股份有限公司”,斋堂镇包括13个古村在内的17个村集体,以村落资源为不动产入股,成为该公司持股51%的控股方,中坤投资集团以资金入股,持股49%。鉴于各村分别作为股东数量太多,由镇政府下属的斋堂企业管理服务中心代理各村,作为一个股东方与中坤集团签订协议。
“在三方合作中,企业负责投资,获得回报;村民利用资源,取得收益,解决就业;而政府的角色是监管、规划、服务和制度设计。”斋堂镇党委书记万钦这样描述。为确保村民充分就业,新成立的斋城旅游公司通过章程的方式确定必须优先录用当地村民。
成立股份合作公司后,“爨柏沟”里的6个村率先签订协议。根据联建方案,6个村庄根据各自资源状况,分别享有每年5万元至100万元保底金,门票收益5%至15%的分红提成。村民根据具体情况,通过村民大会自主决定这些收入的二次分配。
在镇政府的提议下,双方还同意每年拿出收益的5%成立文物保护基金,用于村庄文物的保护与修缮。随后,由中坤集团出资,聘请专业规划单位,对每个村庄制定了保护利用规划,细致到每个院落、每个建筑、每面山墙的保护和修缮。
这种联建模式解决了三个问题,一是农民利益通过保底分红的形式给予了保障;二是产权清晰。在村集体土地性质不变的基础上,保证了村集体长期持有股权;三是激励增长机制。农民的分红金与公司经营状况挂钩。
以双石头村为例,入股“联建”后,企业经营,村民受益。不管是否赢利,村里都能得到每年5万元的保底金,每年还有门票分红,游人越多,分得越多,估计今年能有将近10万元的收入。分红金要年底才能领到,正在筹备中的全体村民大会,将决定这笔钱的分配。
爨底下是这个景区的“招牌”,保底和分红金自然也是最多。目前确定每年的保底收入100万元,门票收入提成比例为15%。按照预期,今年这个村的收入可以达到150万元。“这笔收入可以全部用于村民福利和分配,”村支书王秀莲这样算道,“以前我们村门票收入最高时才能达到150万元,除去缴税、景区工作人员工资等开支,真正留下来可供分配的收入也就三四十万元。”这笔“账”一算下来,原先反对企业介入开发的村民接受了“联建”模式。
7旅游焕发古镇活力
在外打了20多年工的王云军去年刚刚回村,“回家时,左右厢房都快倒了。这老房子,说不清楚年代了,我太爷爷就住这儿,有三四百年历史了吧。” “厢房照正屋的样子翻修,连窗棂的雕刻都一样,游客喜欢老屋的样子。” 王云军摸着老石基上的新砖说。
目前,中坤集团已在爨柏沟景区中投入近2000万元,一部分用于停车场、访客中心等接待设施的建设和牌匾、路灯的规范设置,一部分用于民居修缮和改造。此外,投资1.3亿元的四星级斋堂山庄度假村也将于年底完成建设。
同时,镇政府通过整合新农村建设资金,帮助村民改造厕所、浴室,完成民俗户硬件设施的升级。眼下的双石头村,景区旅游车通到村口,新建了公厕,保洁员随时维护村里卫生,农户家中改装了水冲式厕所、用上了太阳能。不仅仅是双石头,景区里的6个村庄,一水儿的青石板路,停车场、接待中心齐备,客栈招牌都是统一制作,规范整洁。
斋城旅游公司通过聘用保安、保洁、导游等服务人员,已为当地100余位村民解决了就业。午饭时间,黄岭西村的怀旧餐厅里上演着一场“红歌会”,台上革命歌曲铿锵有力,台下游客兴奋地唱和。20多位村民既是演员,又是餐厅服务员。30岁出头的村民曹永梅每天排练、演出,时间排得满当当,家里还办起了民俗接待。
韩孟亮是爨底下村“资深导游”,十年前就开始义务为游客讲解,“都是听老辈人讲的传说掌故,游客爱听,我就讲得带劲。”如今,韩孟亮是斋城旅游开发公司聘请的导游。公司一共16名导游,全部从6个村聘用。
斋堂马栏村人于有宝,过去在矿山挖煤,现在是旅游公司保安,“给游客看看车、指指路,”他对这份工作很满意。
黄岭西村71岁的曹殿增家门前有棵大槐树,树下有一口老井,游客喜欢到这里歇歇脚。曹殿增顺势把自家院子拾掇拾掇,办起了民俗接待,起名就叫“老曹家客栈”。高兴的时候,老人家亲自摇起辘轳,给游客打碗清凉的井水尝尝。
柏峪村要重修老剧场,村里30多位老戏迷跃跃欲试,“排好了戏演给游客看,不出钱都乐意!”
如今,在斋城旅游开发股份有限公司的统一规划下,爨柏沟6个村庄捆绑开发,打造出一个旅游经济圈:入口的青龙涧村是访客中心、交通换乘中心和未来的购物中心;双石头村的石屋、古庙具有沧桑感,将开发成参观点和游客小憩的酒吧;黄岭西村每天上演一台红歌会;爨底下村是这个景区的旅游核心;已经荒芜、无人居住的柏峪台村被设计为商务酒店;柏峪村计划修复老剧场;黄草梁则是户外运动基地。
告别了“黑色产业”的深山古村,在绿色产业上看到了新的希望。
然而,这种模式也有争议。一方面,在乡村旅游开发中,农村缺乏资金、人才、规划等资源,需要借助外力才能进行整体开发。另一方面,“外力”是把双刃剑,使用不当也会损害农民利益。这就需要政府做好制度设计,从根本上保障农民利益,让农民真正成为开发主体。斋堂乡村旅游“联建”模式在探索中前进。 tujian.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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