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年10月9日,台北宾馆,国民党总裁蒋介石与该党中央改造委员会末次会议全体出席委员。与会者有蒋介石、于右任、陈诚、张群、郑彦棻、王宠惠、何应钦、父亲、朱家骅、张其昀、俞鸿钧、王世杰、吴国桢、蒋经国、沈昌焕、唐纵、张道藩、洪兰友等。(参阅白先勇编著《父亲与民国》,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本文摘自《温故》(第二十一),原标题为“白崇禧将军台湾岁月”
1949年元旦,蒋介石在南京宣告引退,至1950年3月1日于台北宣布复职,这一年零三个月的期间,中国大陆以至台湾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大变动——国民党在大陆失去政权,飘零迁台。
1949年最后一天,12月31日,父亲由海南岛海口飞到台湾。那正是大陆失守、天崩地裂的一刻,疑危震撼,谣诼四起,许多人劝阻父亲入台,认为台湾政治环境对父亲不利,恐有危险。当时父亲可以选择滞留香港、远走美国甚至中东回教国家,但他毅然到台湾。用他的话说,这是——
向历史交待。
当时朝鲜战争未起,海峡对岸军队随时可以渡海,台湾正处于险境环生的形势。父亲入台,就是打算要与之共存亡。父亲参加过武汉辛亥革命,缔造民国,北伐打倒军阀,统一中国,抗战抵抗外敌护卫国土,国共内战后父亲由武汉战退到南宁,打到不剩一兵一卒,虽然最后无力回天,但牵制彼军数月,让国民党军有时间迁台,期间曾数度提出“局部和平”。入台与共患难,是父亲当时唯一的选择,流亡海外,或老死异土,对他来说是不可思议的。他当然了解国民党的政治文化,亦深知他入台后可能遭遇到的风险,但他心中坦荡,回台湾,是报到归队。
他在台湾的晚年过得并不平静,作为一位曾经对国家有过重大贡献的军人,没有受到应该获得的尊重。父亲并未因此怀忧丧志。在台湾,他于逆境中,始终保持着一份凛然的尊严,因为他深信自己功在其国,他的历史地位绝不是一些猥琐的特务跟监动作所能撼摇。最后他死在中华台湾的土地上,是他求仁得仁。台南天坛重修落成,他替郑成功书下“仰不愧天”的匾额。综观父亲一生,这四个字,他自己也足以当之。
论及父亲与蒋介石的关系,现在台湾及大陆一些人往往喜欢夸大两人之间的矛盾,而且把矛盾变得琐碎。其实蒋、白两人之间的一些冲突,首先在二人的个性,二雄难以并立,两个强人相处,冲撞势必难免。且古有明训:勇略震主者身危,而功盖天下者不赏。其次,是两人在国家政策方面意见分歧时起的冲突。比如徐蚌会战,蒋介石与父亲在这关系民国命运的战役上,出现激烈争执,前后因果,使两人关系产生难以弥合的裂痕。但论者往往忽略了,蒋介石与父亲也曾有过长期紧密合作而得到良好结果的关系,父亲在北伐、抗战所立的战功,亦是蒋充分授权下得以完成的。蒋介石与父亲分合之间的关系,往往影响国家的安危,他们两人在国共内战期间,军事策略上未能同心协力、合作到底,是一大遗憾。父亲曾感叹过:“总统是重用我的,可惜我有些话他没有听。”他所指的,大概是他对四平街之役、徐蚌会战的一些献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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