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岁的梁丽琼老人[LaoRen]的床头柜上,一张青年男女的结婚照格外显眼,照片中的男子是她在马来西亚[MaLaiXiYa]照顾了17年的“仔仔”。
82岁的陈亚兰老人[LaoRen]斜卧在一张床上,床边则是一个[YiGe]四脚的扶拐。
●讲述离国五十余载,中间才还乡两次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在东莞,有这样一些女性,当她们[TaMen]还在豆蔻年华时,迫于生计而去国离乡,远赴南洋打洋工。在异国他乡,她们[TaMen]在忙碌中度过了自己的少年、青年和中年,直至迟暮岁月才回归故里。 她们[TaMen]大多终身未嫁,却以一己之力为家人嘘寒送暖;她们[TaMen]吃苦耐劳,在半个多世纪的异国生涯中,凭借双手打工挣钱;如今,她们[TaMen]已经老去,并还在继续老去。 “这些老人[LaoRen]一年比一年少。问她们[TaMen]幸福是什么,回答往往是‘老了病了,能看得起病。”今年1月,在东莞“两会”人大旁听人员座谈会上,致公党东莞市委筹备组成员、侨眷郑燕娟关于她们[TaMen]的一段描述,曾触动了现场包括市委书记刘志庚在内的很多人。 在今天这个歌颂女性、赞美女性的特别日子里,让我们一起走近这些老人[LaoRen],关注她们[TaMen]。 ●讲述 离国五十余载,中间才还乡两次 地点:横沥田头贝冲村 寻访对象:梁丽琼(90岁) 在为数不多的东莞“自梳女”归侨中,90岁的梁丽琼算是身体较健朗的一个[YiGe]。上周六,在横沥镇田头贝冲村,记者一年后再次见到了老人[LaoRen]。 与前一次相比,老人[LaoRen]的精神气显得更足了。在她的床头柜上,一张青年男女的结婚照格外显眼,照片中的男子清秀帅气,他是老人[LaoRen]在马来西亚[MaLaiXiYa]照顾了17年的“仔仔”。 几个月前,成婚不久的“仔仔”漂洋过海来到横沥,专程看望梁丽琼,让老人[LaoRen]高兴了好一阵子。 74年前,我还只有16岁。当时[DangShi],日本人的飞机每天都在扔炸弹,轰轰轰的,整天提心吊胆。家里人又多,有时饭都吃不饱。 于是,在一个[YiGe]黑静的夜晚,我与同村的另一个[YiGe]姐妹一起坐上了开往马来西亚[MaLaiXiYa]的轮船。那个年代,将女儿送往南洋打工是许多东莞贫困家庭的无奈之选,我们并不是唯一的。 离开时,父母都还健在,家中还有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 下船后不久,我就进了当地一户人家做起了“住家工”(佣人)。当时[DangShi]就是一心扑在干活上,拼命想着赚钱。为此,她帮人煮饭、带孩子、做清洁,做各种杂活。每月的初一和十五,有两天休息,要么就在自己租的房子里睡觉,要么就去附近的庙宇里烧香拜佛,祈求国内的亲人能身体健康,幸福快乐。 除此之外,没有心情想其他事情,只是觉得有工作[GongZuo]做,有饭吃就已经很好了。由于一心只顾打工挣钱,我放弃了结婚,年纪稍大后,就干脆做了“自梳女”。 我几乎将打工得到的绝大部分收入都寄回了家。为节省路费,在马来西亚[MaLaiXiYa]的50多年里,只回家过两次。 ◎现状 关于在马来西亚[MaLaiXiYa]50多年间的打工经历,老人[LaoRen]表示大多都想不起了。唯独对最后一份工作[GongZuo],还留有比较清晰的记忆,因为这份工作[GongZuo]她整整做了27年。 老人[LaoRen]说,主人姓杨,祖籍福建,是一名医生。在主人的妻子刚刚怀上孩子时,她进入杨家,开始还是做家务,包吃包住,每个月工资2马来西亚[MaLaiXiYa]元。不久孩子出生了,照顾小孩就成了更主要的工作[GongZuo]“仔仔很听话,跟我关系很好。”她说。 1997年,年老体衰的她最终决定回乡定居。由此也结束了与杨家长达27年的雇佣关系。回到老家,一切已是物事皆非,父母早已过世,妹妹远嫁外地,只剩下一个[YiGe]弟弟仍在乡里。 目前[MuQian],梁丽琼老人[LaoRen]住在由几个侄子侄女合资修建的一间小房子,孝顺的后辈还给她请了一名保姆照顾日常起居。 由于常年劳作加上年龄增长,老人[LaoRen]患有高血压、糖尿病、气管炎等多种疾病,但因无国籍一直无法纳入医保,医疗费不能报销。为此,老人[LaoRen]较少去医院看病。近年,除通过政府发放的482元生活补助和医疗救助金购买一些药品外,有时还依靠远在马来西亚[MaLaiXiYa]的杨先生不定时地邮寄药过来。 横沥镇党委委员谢建玲说,对于返乡“自梳女”,横沥除由政府给予财政补贴外,还发动一些社会组织对这些老人[LaoRen]进行资助。其中,横沥慈善分会每月都会资助老人[LaoRen]200元。 但考虑到她们[TaMen]年老多病的情况,在近两年的东莞“两会”上,谢建玲均上交提案,希望将无法入籍的归国人员纳入医保范畴。“每月的生活补助只能用于日常开支,如果遇上疾病,42元的医疗救助金只是杯水车薪。”谢建玲说。 ●讲述(赖顺兴口述)每天可挣1新加坡[XinJiaPo]元 地点:高埗冼沙村寻访对象:陈亚兰(82岁)赖顺兴(81岁) 在高埗冼沙东海村161号的一间旧屋里,82岁的陈亚兰老人[LaoRen]斜卧在堂屋入门左侧的一张床上,床边则是一个[YiGe]四脚的扶拐。 2001年,从新加坡[XinJiaPo]返回国内后不久,在一个[YiGe]下雨天,老人[LaoRen]在巷子里走路时,不小心将腰骨摔伤,为此耗尽了从国外带回的所有积蓄,至今仍未痊愈。 由于身体已经很虚弱,老人[LaoRen]每天大部分时间只能斜卧在床上。与来人交谈时,老人[LaoRen]目光呆滞,很久才能说出一句话。“早知道会出意外,我就不回来了。”陈说。 与陈亚兰搭乘同一趟班机回国的赖顺兴,也是在回国后的第一年遭遇了腿部骨折。不过幸运的是赖顺兴的侄子家境较好,及时为她进行了手术,老人[LaoRen]才恢复了健康。 1949年,我当时[DangShi]18岁。 当时[DangShi]母亲去世了,家里还有爸爸、哥哥、妹妹和弟弟4个亲人,生活非常艰苦,吃不饱穿不暖。身边很多人都选择外出打工,我也不想留在家里耕地,所以就决定出去。 不记得是哪月的一个[YiGe]上午,我和十几个姐妹通过“水客”帮助,在香港登上了前往新加坡[XinJiaPo]的航船。 当时[DangShi]船上大概有300多人,经过整整七天七夜的颠簸,终于在新加坡[XinJiaPo]一个[YiGe]叫大坡落车水的地方安全登陆。在一个[YiGe]只有天和水的世界里生活了整整七天七夜,那是我第一次坐船,船上有人晕吐,还有人生病,船上的同胞们就互相照顾,最终总算是平安到达目的地。 初到新加坡[XinJiaPo],我们十几个姐妹一起通过别人介绍租了一个[YiGe]面积30平方米左右的房子。说是房子,其实没有房间,也没有床,我们就直接在木地板上铺上席子睡觉。还好,新加坡[XinJiaPo]冬天不冷,夏天也不太热。这样的房子,我们每人每个月要支付5新加坡[XinJiaPo]元作为房租。 到达新加坡[XinJiaPo]后的第一份工作[GongZuo],是到一个[YiGe]商人家里做家庭劳务。打这份工,我每天可以挣得1新加坡[XinJiaPo]元。什么概念呢,当时[DangShi]买一斤猪肉大概要2新加坡[XinJiaPo]元。 在国外最初的日子,最难受的莫过于想家。但当时[DangShi]没有电话,只能雇人写信然后寄回家,写一封信包邮寄要花费1.5新加坡[XinJiaPo]元。第一封信,是写给我爸爸的。信的内容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爸爸回信时要求我给家里寄点钱。于是,我就通过银行给家里寄钱,最多一次是几十新加坡[XinJiaPo]元。 我们会经常变换工作[GongZuo]地点,在这个家庭做不顺心,就会去另一个[YiGe]家里做,东家不打打西家。雇人的家庭大多数都会说唐语(广东话),不会说的也能借助肢体语言来沟通。 在富人家里做家庭劳务很辛苦,每天不仅要手洗两大桶的衣服,还要跪在地上抹地。刚开始的时候,手搓烂了,膝盖也跪烂了。衣服烫得不好,还会挨骂,都是很常见的事情。但我没后悔,因为有工作[GongZuo]就可以挣钱,总比在家里好,即使有时要工作[GongZuo]到晚上9点后才能回到自己租的房子里。也有找不到雇主的时候,10多个姐妹就会互相帮助,共度难关。 由此过了很多年,才终于在新加坡[XinJiaPo]定居。后来国内也稳定了,才开始回国。第一次回国是1964年,当时[DangShi]现在养我的侄子才8岁。后来回来的时间也多了,4年左右回一次。 到了2001年,我发现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于是最终决定回国定居。 ◎现状 患有高血压病的赖顺兴老人[LaoRen],每个月要服用450元的抗高血压药。其从国外带回来的积蓄,在2001年的一次意外摔跤后,全部支付了手术和医药费用。目前[MuQian],主要依靠侄子赡养。市政府每月482元的资金补贴,只能维持最基本生活保障。 2001年的一个[YiGe]下雨天,陈亚兰老人[LaoRen]在巷子里走路时把腰骨摔伤,至今没有完全恢复,目前[MuQian]行动极为不便,长期卧病在床。 全市返乡“自梳女”已不足50人 ■阅读延伸 日前,东莞市侨联秘书长邓林基给记者提供了一份不完整的全市返乡“自梳女”名单。他告诉记者,由于“自梳女”群体特殊的年龄结构,绝大多数都是80岁以上的老人[LaoRen],每年数量都会有变化,所以一直不能掌握最准确的人数。 他预计,全市目前[MuQian]的“自梳女”总人数可能在40—50人,主要分布在常平、寮步、高埗、横沥、东坑、大朗、石龙、石排、茶山和望牛墩等镇街。其中,前几年以城区数量居多,近年随着老人[LaoRen]的陆续离去,城区已基本没有“自梳女”归侨了。目前[MuQian],人数最集中的是常平镇,约有10余个,最少的镇街则只有1—2个。 邓林基还说,目前[MuQian]东莞返乡“自梳女”,主要是跟叔侄亲属一起居住,有的则是几个人合住在一起,还有少数老人[LaoRen],因亲戚家境不好,或是亲人都已去世,一人独居在家。最近几年,各地政府也在邀请一些独居老人[LaoRen]前往敬老院养老,但受传统观念等影响,多数老人[LaoRen]都委婉拒绝。迄今,进入敬老院养老的“自梳女”老人[LaoRen]预计不超过一成。 据悉,东莞市政府已针对这些老人[LaoRen]也已设立了专门的经济补贴和医疗救助基金。2007年,东莞市委市政府决定,参照东莞市低保对象补助标准,拨出近35万元专款对生活在东莞市各镇(街)的贫困孤寡老归侨每人每月补助342元(其中生活补助款300元,医疗救助金42元)。2008年,提高至442元;2010年,又提高至482元。 不过,由于老人[LaoRen]们普遍年龄偏高,所以对医疗的需求较为迫切。邓林基也表示,侨联将会联系居委会定期跟进了解老人[LaoRen]生活现状,并与各镇、村一级政府一道通过各种渠道,缓解老人[LaoRen]们的就医之困。 目前[MuQian],针对返乡“自梳女”老人[LaoRen]的社会关注和救助也在增多。节假日以及平时,一些爱心企业也会前往慰问。 策划 南方日报记者 刘进 撰文 南方日报记者 刘进 李书龙 摄影 南方日报记者 苏仕日 (编辑:SN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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