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关新闻托尔斯泰[TuoErSiTai]百年祭:俄罗斯[ELuoSi]静悄悄 一百年前,托尔斯泰[TuoErSiTai]在亚斯塔波沃火车站去世,这个车站当年聚集了成百上千人哀悼这位文学大师的死亡。本周是托尔斯泰[TuoErSiTai]逝世一百周年忌,然而,今天的俄罗斯[ELuoSi]却静悄悄,相反,倒是全球出现了各类纪念托尔斯泰[TuoErSiTai]的活动。 1910年11月20日,托尔斯泰[TuoErSiTai]在俄罗斯[ELuoSi]南部小城亚斯塔波沃的火车站去世。托尔斯泰[TuoErSiTai]的去世成为俄罗斯[ELuoSi]全国上下最大的哀悼,从普通民众到革命党人,都将他视为俄罗斯[ELuoSi]最大的文学遗产。 但是,今天,也就是托尔斯泰[TuoErSiTai]逝世一百周年之际,整个俄罗斯[ELuoSi]特别是莫斯科却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反应。俄罗斯[ELuoSi]国家电视台的黄金时间没有任何特别节目纪念托尔斯泰[TuoErSiTai],主流国家博物馆没有任何回顾性展览,对此,在传记《飞自天堂》中回顾了托尔斯泰[TuoErSiTai]去世之时历史故事的作家帕维尔·巴斯基(Pavel Basinsky)对媒体解释说,在俄罗斯[ELuoSi],没有人愿意去回顾100年前的故事,今天来谈论托尔斯泰[TuoErSiTai]“不够方便”。莫斯科托尔斯泰[TuoErSiTai]博物馆馆长瑞米左夫(Remizov)对媒体表示,托尔斯泰[TuoErSiTai]之死震惊了整个世界,这成为一个象征性的事件。不过,他也承认,俄罗斯[ELuoSi]并没有大型的纪念活动,只有一些文学圈和博物馆有少量活动。 相比之下,因为托尔斯泰[TuoErSiTai]而成名的小城亚斯塔波沃则有不少举措。上周六,小城刚刚揭幕了一个新装修的托尔斯泰[TuoErSiTai]博物馆,将连续举行几场学术论坛,该城今年年初还开通了从莫斯科直达当地的“托尔斯泰[TuoErSiTai]百年”火车专列,也有一些旅行社展开了追随晚年托尔斯泰[TuoErSiTai]踪迹的旅行业务。但总体而言,这些活动并没有吸引大规模的游客前来。 相比之下,1999年普希金诞辰两百年,俄罗斯[ELuoSi]全国各地都发起了纪念活动。托尔斯泰[TuoErSiTai]曾孙弗拉德米尔·托尔斯泰[TuoErSiTai]在接受媒体访问时说,相比普希金,托尔斯泰[TuoErSiTai]是更为沉重的作家,今天的俄罗斯[ELuoSi]可能将之视为极端作家,“他看到俄罗斯[ELuoSi]近日的状态,可能不会太高兴。”【详细】 ·托尔斯泰[TuoErSiTai]晚年为什么要出走? 关于托尔斯泰[TuoErSiTai]晚年的出走,后人众说纷纭。然而,事实上,托尔斯泰[TuoErSiTai]出走的真正原因也就是四十八年前新婚燕尔时令他不安的那个原因:日记。 一八六二年秋天的一个夜晚,托尔斯泰[TuoErSiTai]几乎通宵失眠,心里只想着一件事:明天他就要向索菲亚求婚了。他非常爱这个比他小十六岁、年方十八的姑娘,觉得即将来临的幸福简直难以置信,因此兴奋得睡不着觉了。 求婚很顺利。可是,就在求婚被接受的当天,他想到的是:“我不能为自己[ZiJi]一个人写日记了。我觉得,我相信,不久我就不再会有属于一个人的秘密,而是属于两个人的,她将看我写的一切。” 当他在日记里写下这段话时,他显然不是为有人将分享他的秘密而感到甜蜜,而是为他不再能独享仅仅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而感到深深的不安。这种不安在九月后完全得到了证实,清晰成了一种强烈的痛苦和悔恨:“我自己[ZiJi]喜欢并且了解的我,那个有时整个地显身、叫我高兴也叫我害怕的我,如今在哪里?我成了一个渺小的微不足道的人。自从我娶了我所爱的女人以来,我就是这样一个人。这个簿子里写的几乎全是谎言——虚伪。一想到她此刻就在我身后看我写东西,就减少了、破坏了我的真实性。” 托尔斯泰[TuoErSiTai]并非不愿对他所爱的人讲真话。但是,面对他人的真实是一回事,而对自己[ZiJi]的真实是另一回事,前者不能代替后者。作为一个珍惜内心生活的人,他从小就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如果我们不把记事本、备忘录之类和日记混为一谈的话,就应该承认,日记是最纯粹的私人写作,是个人精神生活的隐秘领域。在日记中,一个人只面对自己[ZiJi]的灵魂,只和自己[ZiJi]的上帝说话。这的确是一个神圣的约会,是决不容许有他人在场的。如果写日记时知道所写的内容将被另一个人看到,那么,这个读者的无形在场便不可避免地会改变写作者的心态,使他有意无意地用这个读者的眼光来审视自己[ZiJi]写下的东西。结果,日记不再成其为日记,与上帝的密谈蜕变为向他人的倾诉和表白,社会关系无耻地占领了个人的最后一个精神密室。当一个人在任何时间内,包括在写日记时,面对的始终是他人,不复能够面对自己[ZiJi]的灵魂时,不管他在家庭、社会和一切人际关系中是一个多么诚实的人,他仍然失去了最根本的真实,即面对自己[ZiJi]的真实。 因此,无法只为自己[ZiJi]写日记,这一境况成了托尔斯泰[TuoErSiTai]婚后生活中的一个持久的病痛。三十四年后,他还在日记中无比沉痛地写道:“我过去不为别人写日记时有过的那种宗教感情,现在都没有了。一想到有人看过我的日记而且今后还会有人看,那种感情就被破坏了,而那种感情是宝贵的,在生活中帮助过我。”这里的“宗教感情”是指一种仅仅属于每个人自己[ZiJi]的精神生活,因为正像他在生命最后一年给索菲亚的一封信上所说的:“每个人的精神生活是这个人与上帝之间的秘密,别人不该对它有任何要求。”在世间一切秘密中,唯此种秘密最为神圣,别种秘密的被揭露往往提供事情的真相,而此种秘密的受侵犯却会扼杀灵魂的真实。 可是,托尔斯泰[TuoErSiTai]仍然坚持写日记,直到生命的最后日子,而且在我看来,他在日记中仍然是非常真实的,比我所读到过的任何作家日记都真实。他把他不能真实地写日记的苦恼毫不隐讳地诉诸笔端,也正证明了他的真实,真实是他的灵魂的本色,没有任何力量能使他放弃,他自己[ZiJi]也不能。【详细】 托翁去世时留下的石膏面模和手模,现在静静放在小站的陈列室内,屋内是无声的参观者 ·寻访托尔斯泰[TuoErSiTai] 托尔斯泰[TuoErSiTai]的100年忌辰如此寂静,当地报纸的内版里偶见小小的黑白照片,旁边配的故事却是俄罗斯[ELuoSi]年轻人新的文学爱好,比如侦探小说。“文学在这二三十年里的边缘化,应该是整个俄罗斯[ELuoSi]社会的趋势。”莫斯科国立大学教授米哈耶尔·克鲁普科夫说。 狂风裹着白絮乱飞,俄罗斯[ELuoSi]开始降下今冬的第二场雪。大街上穿着整齐的乞讨者,挂着个吉他唱自编的《托尔斯泰[TuoErSiTai]歌谣》:“我是托家的孩子,我的妈妈在火车包厢和托老爷厮混……”但很快被围观的俄罗斯[ELuoSi]人骂走。 “世界上有这么多受苦的人,为什么你们只看到我一人?”这是托尔斯泰[TuoErSiTai]临终前最完整的一句话。 最后一站 桌上的小座钟永远停留在了这一刻:6点5分。100年前的11月20日,俄罗斯[ELuoSi]寒冬的早晨还是午夜般的漆黑,托尔斯泰[TuoErSiTai]辞世于当时还叫阿斯塔波沃的火车站站长室内。这个著名的悲哀场景至今保留:惨白的一束灯光笼罩在两个堆叠的白色方枕头上,上面有一个头印出的小窝。旁边是一块打补丁的看不出颜色的桌布、掉瓷的水缸,还有已经失去座位的木椅子。站长奥佐林的家是个普通的一层房屋,绿屋顶加红色木条建造,正面有5扇窗户,并列4个小房间。托尔斯泰[TuoErSiTai]临终前,妻子索菲亚不允许进屋探望,而她连续几小时站在那儿向里焦虑探望的窗子,正是中间那个。到达现场才发现照片里没能记录下的残忍:屋里的托尔斯泰[TuoErSiTai]头虽然靠窗,却被一架屏风严严挡住,索菲亚能看到的,其实只是丈夫的脚。 以各种人名命名的地方太多,这里又很不起眼,改来改去居然还保留着这个名字。迄今每年都重新粉刷一新的,还有车站其他三四个小房子,刷成差不多模样。车站至今仍在运行,其他的房屋都还在履行售票或乘务员工作室的职责。托翁去世的房子外面,没有任何明显的标志性提示,只侧面有一块很小的俄文牌子。我们到达时,门外还没有等待的客人,是一片很小的以木栅栏围起的花园,从外面看,窗帘全部拉下来,和一般农家没两样。这所房子完全看不出是目的地,就试着推开了门。小镇从1939年起改名叫托尔斯泰[TuoErSiTai]镇,其实和我们的村子差不多大,不过除了托尔斯泰[TuoErSiTai]去世的房子,还有东正教堂两座,卫国战争纪念碑3座,而且居然还有一个小小的免费博物馆,对村子里从18世纪起的历次战争保留的文物、牺牲的战士姓名和照片以及一些百姓日用品做展示。朴实的乡村刺绣、草编的摇篮都展示在温暖的橙黄色灯光下,本地人一点也没有忽视自己[ZiJi]的历史。 从那个时候起,阿斯塔波沃变成了一个必然出现在托翁所有生平简介里的地名。寻访者的问题是,现有资料中找不到这个地名了。摊开俄罗斯[ELuoSi]地图,找到了一个名叫阿斯塔波沃的小镇,不过这地方却在莫斯科州,不在很多教科书列出的梁赞省,使我们不敢贸然买票。托尔斯泰[TuoErSiTai]从家园出走,走不远就病倒了,而且死后从车站运回老家也就一天时间。此阿非彼阿,去过的人说,“至少要走十几个小时的荒芜之地”。于是又查,终于在半信半疑中来到了这个名叫列夫·托尔斯泰[TuoErSiTai]镇的地方。在买火车票时,莫斯科大学任光宣院长特意给我在阿斯塔波沃后面用俄语写上“托尔斯泰[TuoErSiTai]去世的地方”,可售票员依然迷惑。 100年前的这个地方在7天里占据了几百份报纸的头条,收到了1000多封来自世界各地的电报:所有人都意识到,托尔斯泰[TuoErSiTai]要死在这里了。为了避免妻子的追踪,托尔斯泰[TuoErSiTai]和随行多年的医生马科维茨基一开始乘坐马车,可是很快小女儿就来报信:“母亲不仅要跳湖自杀,还要追过来。”于是,两天里托尔斯泰[TuoErSiTai]两次改变线路,他本来只想去修道院看望出家的妹妹,并没有预料到会结束自己[ZiJi]的生命。他身边的医生、女儿都是索菲亚的反对派,不断告诉他“母亲来了”,使托尔斯泰[TuoErSiTai]一会儿想去高加索“找个农家待着”,一会儿又想去保加利亚或欧洲一段时间。忧怕和嘈杂中,他走了两段完全相反的路程,“坐在三等浑浊肮脏的车厢里”,终于发热到40摄氏度,在阿斯塔波沃这个谁也说不清方向的小镇下了车。 这是一个如此偏僻的火车站,偏僻到仅有一列开往莫斯科的火车,位于莫斯科以南,经过图拉省或者梁赞省后,更南的利沛茨克州。俄罗斯[ELuoSi]现在的火车依然根据票价分成天壤之别的等级,头等火车比机票贵并提供极周到的餐饮和服务,到这里的三等车类似中国绿皮车,早上在送来我们之后就只剩下了4节,原本的十几节车厢半路就被去其他城市的车头拉走了。4节车厢静静地等在小火车站上,晚上再把来的客人送回莫斯科。我们买了车厢里最奇特的床位,类似中国普通硬卧车厢,然而除三排相对的铺位,另一侧窗户下方,本来窄小的一对座椅处,和其上行李架似的窄铺,都被当做“卧铺票”来卖了。“我们不是没有好的车厢,只是好车厢不到这里。”侧卧下来要不正对卧铺上客人的脚丫,要不正对漏风的窗户。13个小时慢悠悠地在各种难闻的味道、寒冷和嘈杂中睡去。 托尔斯泰[TuoErSiTai]逝世100年以后,这里热闹不再,专门研究托尔斯泰[TuoErSiTai]的学者威廉·尼克尔研究了所有的电报和报纸说,“这是俄罗斯[ELuoSi]历史上第一次现代大众传媒事件”,“对于隐衷的挖掘令人惊讶”。当时屋里的托尔斯泰[TuoErSiTai]虽然死得孤独,然而门外却是世界各地赶来抢新闻的记者、想要在临终前见到托尔斯泰[TuoErSiTai]以便编造他已皈依的神父、托尔斯泰[TuoErSiTai]主义的信徒们、为了书稿版税的遗产权分裂成两派的家人,还有在两年里为了托尔斯泰[TuoErSiTai]的真假死讯严阵以待好几次的军警宪兵们。托翁在房中不知道外面已经成了狗仔队的世界,其实索菲亚从当月16日凌晨就到达了车站。儿女们商量,怕母亲出现刺激、加速父亲的死亡,医生也坚决反对,因此托翁不知道妻子已来到,他担心她的情况,又一再告诉人“不要让她知道我生病,否则她来了,我将无法拒绝她”。于是,直到逝世前几小时,索菲亚终于被允许看一眼已经失去了知觉的托尔斯泰[TuoErSiTai]。【详细】 ·托尔斯泰[TuoErSiTai]百年祭:历史在他的预言和渴望中运行 2010年11月,列夫•托尔斯泰[TuoErSiTai]必将再“被隆重”一次。 100年前的10月28日凌晨,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TuoErSiTai],这位俄罗斯[ELuoSi]大文豪突然决定离家出走。慌慌张张备车,急急忙忙逃走,在黎明前的夜色中,白须冉冉的老人离开了自己[ZiJi]生活了80多年的故乡,美丽的雅斯纳亚•波良纳。 翁去何方?托尔斯泰[TuoErSiTai]自己[ZiJi]也不知道,他只有一个念头,离开家,离开坐拥几百公顷土地的家庭,离开可以保有无限创作版权的书斋,离开私有制,离开罪恶…… 毕竟是八十二高龄,毕竟是俄罗斯[ELuoSi]的冬天,出走第三天,在开往乌拉尔方向的火车上,“狮子”托尔斯泰[TuoErSiTai]肺部感染,体温猛然升高,不得不在一个小火车站下车。7天以后,托尔斯泰[TuoErSiTai]就在这个叫做“阿斯塔波沃”的火车站结束了辉煌的生命。 这一天,是1910年11月7日,这是俄国旧历的时日,公历为11月20日。 100年过去了,为了纪念这个时刻,俄罗斯[ELuoSi]多个部门联合行动,举办“纪念列•尼•托尔斯泰[TuoErSiTai]去世100周年”论坛,并利用各种渠道,向全世界发布邀请。届时,列夫•托尔斯泰[TuoErSiTai]一定会再一次隆重地占据世界舆论。 托尔斯泰[TuoErSiTai]离家出走百年之后,托尔斯泰[TuoErSiTai]死亡百年之后,似乎又回到了俄国,又回到了这个世界,继续向人们发布他在文学、在所有言论中揭示的真理。 回首百年:对托翁盛名的七大贬抑 托尔斯泰[TuoErSiTai]全名是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TuoErSiTai]。“列夫”在俄语里,在整个印欧语系里都有“狮子”的含义,“尼古拉”是圣人的名字,“托尔斯泰[TuoErSiTai]”是强壮硕大的意思,这姓名“三位一体”似乎全意味着“隆重”。 事实上并不如此,这个名字至少遭受过七次较大的“贬抑”。 先说说最近的“贬抑”。二战之后,世界文学现代主义大盛,另一位俄国伟大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被推举”为现代主义鼻祖,半个世纪的文学品味隐约有一种崇扬陀思妥耶夫斯基,贬抑托尔斯泰[TuoErSiTai]的倾向。当代中国,这一倾向似乎更为明显。这是一“抑”。 1950年代苏联解冻时期,东正教潜回;1990年代苏联解体之后,东正教荣归。于是,服膺东正教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声望大大超过了托尔斯泰[TuoErSiTai]。这是二“抑”。 1963年巴赫金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问题》出版,这是他本人1929年发表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创作问题》的修订版。巴赫金在修订本中,更尖锐地提出“复调小说”、“对话文体”的理论,经过上世纪70至80年代欧美批评界的推广,巴赫金的这个理论可以说已征服了全球,并渗透到哲学、教育、传播、艺术等领域。应该说,巴赫金的理论的确具有广泛性、普遍性,但问题在于巴赫金在以陀思妥耶夫斯基为例论“复调小说”的时候,又以托尔斯泰[TuoErSiTai]为例说了“独白小说”。巴赫金虽没有明确褒“陀”贬“托”,但褒“复调”、贬“独白”是极其明确的。这是三“抑”。 1908年托尔斯泰[TuoErSiTai]诞辰80周年,俄国围绕托尔斯泰[TuoErSiTai]掀起浩大争论,以至于社会革命家也纷纷卷入这场文学争论。一批社会革命激进派很自然地反对托尔斯泰[TuoErSiTai]主义——勿以暴力抗恶,当时这种批判性的贬抑,相当凶猛。另一种观点似乎不忍心这位伟大作家被彻底否定,提出著名的一分为二的观点,认为文学家的托尔斯泰[TuoErSiTai]是“无与伦比”的天才;宗教家、社会说教家的托尔斯泰[TuoErSiTai]则“最卑鄙龌龊”。这又是两“抑”。 1901年2月22日,东正教主教公会将托尔斯泰[TuoErSiTai]开除教籍,因为托尔斯泰[TuoErSiTai]“傲慢的反对上帝和他的基督”。1901年2月25日,俄国各报刊载这项公告。于是教会所控制的领域,出现大规模贬抑托尔斯泰[TuoErSiTai]的活动。一些公共图书馆把他的著作下架,各报不准报道因此事而出现的民众示威活动,教堂布道先要诅咒托尔斯泰[TuoErSiTai]一番,甚至有人威胁:暗杀托尔斯泰[TuoErSiTai]。据说,公告第二天,托尔斯泰[TuoErSiTai]在莫斯科行走,有人喊道:“瞧,那就是装扮成人形的魔鬼!”当然,这一次贬抑同时引发了对托尔斯泰[TuoErSiTai]更高的崇拜。 一百年后的今天,有人极力“恢复”托尔斯泰[TuoErSiTai]东正教的本质,似乎只有挖掘出托尔斯泰[TuoErSiTai]对东正教的忠心信仰,才可以把他从种种“贬抑”中拯救出来。这会不会是对托尔斯泰[TuoErSiTai]之名的一次新贬抑? 文学“大哥”:临终留给他一张便条 看一看今年俄国举办的托尔斯泰[TuoErSiTai]百年祭的论题,似乎也凸显这种褒贬倾向。 百年祭“论坛”总题目是“托尔斯泰[TuoErSiTai]和时代运动:思想家和作家的哲学,宗教—道德遗产”。虽然提到“作家”,但是,论坛是要讨论这个“作家”的“哲学,宗教—道德遗产”。再看具体题目,前几个是“在历史-文化和当代精神体验语境中的列•尼•托尔斯泰[TuoErSiTai]哲学、道德-宗教观”、“列•尼•托尔斯泰[TuoErSiTai]与社会及哲学思想”、“托尔斯泰[TuoErSiTai]的非暴力哲学和在现代社会中的宽容的问题”……可以说这些论题与我们印象中的文学家的托尔斯泰[TuoErSiTai]“大相径庭”。不过事实上,这些社会、哲学、宗教、道德论题于托尔斯泰[TuoErSiTai]最为合适。托尔斯泰[TuoErSiTai]从来就不是象牙塔里的作家,他一生几次放弃文学,选择教育,选择社会批判,选择宗教说教。 如果要评出对“托尔斯泰[TuoErSiTai]”这个名字的最烈“贬抑”,恐怕要数托尔斯泰[TuoErSiTai]对自己[ZiJi]的猛烈批判了。1898年,经过20多年的反复修改,他终于发表了震撼艺术界的长篇论文《什么是艺术》,其中对自己[ZiJi]的《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全面否定,对自己[ZiJi]作为一名贵族艺术家的所有成果全面否定。 托尔斯泰[TuoErSiTai]否定自己[ZiJi]的艺术创作,不止一次。他的这种古怪,让俄罗斯[ELuoSi]另一位大文学家屠格涅夫深怀遗恨。屠格涅夫年长托尔斯泰[TuoErSiTai]十岁,他早就觉得托尔斯泰[TuoErSiTai]热衷社会问题是天大的浪费。1883年6月底,屠格涅夫深知自己[ZiJi]已处在“死亡的边缘”,于是,这位文学“大哥”尽管浑身无力,还是勉强拿起铅笔,给托尔斯泰[TuoErSiTai]写了一封言辞哀婉的便条,以垂死的口吻劝说托尔斯泰[TuoErSiTai]:“我的朋友,回到文学事业上来吧!须知您这种才华只能用在这方面,用在别的地方那就另一回事了。” 托尔斯泰[TuoErSiTai]呢?收到便条,毫无悔改之意,继续他的社会关注。 比如,托尔斯泰[TuoErSiTai]与俄国沙皇之间的“争论”,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屠格涅夫劝说托尔斯泰[TuoErSiTai]“改邪归正”之时,托尔斯泰[TuoErSiTai]刚刚规劝过当时的沙皇放弃专制暴力。托尔斯泰[TuoErSiTai]与沙皇的政治争论可以说一直到了2008年还在进行中。 帝俄末世:不理会“小说家”的良言 2008年10月1日,俄罗斯[ELuoSi]最高法院十分“庄重”地为90年前被革命军人处决的沙皇尼古拉二世平反。最高法院发言人奥金佐夫说:“本院主席团宣布,对沙皇尼古拉二世及其家人的镇压毫无理由,并恢复他们的名誉。”最高法院的结论是最后的结论吗?恐怕在2010年冬天托尔斯泰[TuoErSiTai]百年祭的时候,还会讨论。 早在1881年,托尔斯泰[TuoErSiTai]就试图以自己[ZiJi]的“善言”影响沙皇和革命者之间的仇恨。1881年3月1日,沙皇亚历山大二世被俄国民意党暗杀,五位参与谋杀案的同谋者被捕,面临刑罚。就在处罚的决定还没有发出之际,列夫•托尔斯泰[TuoErSiTai]焦虑万分,彻夜梦魇,他已经清楚地估计到沙皇的报复性判决,但依然“妄想”以自己[ZiJi]微薄的笔力,劝说新沙皇放弃处决革命者的意图。托尔斯泰[TuoErSiTai]给继位的新沙皇亚历山大三世写信,劝沙皇宽恕这五位暗杀者:“如果你不宽恕这些罪犯,而处死他们,你不过在成百的罪犯里连根拔除了三四个,可是罪恶繁殖罪恶,代替那三四个的,将是三十个或四十个,而你则永远失去一个价值大于百年的时刻——你本来可以实行上帝的旨意,可是你没有这样做的时刻——你将永远离开你本来可以在那里选择善,而不选择恶的十字路口,永远陷入为那叫做‘国家利益’的罪恶服务之中。”当然,新沙皇听不进托尔斯泰[TuoErSiTai]的嗦:“假如那次攻击是向我自己[ZiJi]而发的,我愿意赦免这几个阴谋犯,可是我没有权利赦免杀死了父亲的罪犯。” 时隔十几年,沙皇亚历山大病死,儿子尼古拉二世继位。加冕礼极为宏大奢华,中国清政府派李鸿章率团参加庆典。就是这个沙皇,1900年派兵参与八国联军镇压中国义和团,入侵北京,然后又独自一国派军队大面积侵占了中国东北。就在这个时候,“幼稚”的托尔斯泰[TuoErSiTai]又给沙皇写了一封信,再次劝说这个新沙皇放弃专制皇权。托尔斯泰[TuoErSiTai]写道:“即使目前的骚乱被镇压了下去,它也不会熄灭,而将在暗中越来越猛烈地燃烧,迟早将会不可避免的以更大的力量爆发出来,造成更大的痛苦和罪恶……如果政府只忙于镇压这些骚动,而不触及产生它们的原因,双方将不可避免地遭到苦难和犯罪。”尼古拉二世在1901年的时候不过33岁,正是气盛之时,当然没有听从托尔斯泰[TuoErSiTai]的劝告。1904年这个沙皇在中国的土地上发动日俄战争,年底,俄国惨败。托尔斯泰[TuoErSiTai]对这两个帝国主义在中国的胡作妄为怒不可遏,他在“给一个中国人的信”(这个中国人是辜鸿铭)中说,“一些强盗的得逞引起了别的强盗的垂涎,赃物成了纷争的对象,并将毁灭强盗自身。狗是这样,堕落到动物水准的人也是这样”。 思索俄国的惨败,托尔斯泰[TuoErSiTai]已经估计到一场新的革命将要到来:“俄国政府的垮台,这不只是陆海军的覆灭和俄国政府的垮台,而是俄国国家开始崩溃的征兆。而俄国国家的崩溃,我以为,就是整个伪基督教文明开始崩溃的征兆。这是旧世界的结束,新世界的开始。”1905年的俄国革命,沙皇尼古拉二世再度实施暴力镇压,在自己[ZiJi]的都城彼得堡酿成“流血星期日”事件。这期间,托尔斯泰[TuoErSiTai]写下《到底怎么办》、《论俄国革命的意义》等政论,态度激烈,但是观点依然是托尔斯泰[TuoErSiTai]主义的“非暴力”。沙皇呢,依然没有听从这位“小说家”的良言。 十几年之后的结果是沙皇全家七口,惨遭灭门,而且连带了四位无辜随从。 又一百年:预言都在他的作品里 英国传记作家艾尔默•默德在叙写托尔斯泰[TuoErSiTai]致沙皇呼吁信时说,看看后来的俄国革命,再读托尔斯泰[TuoErSiTai]的警告,就会看到他是真正有预见的人。 一百年过去了,说来也漫长,说来也短暂。 这一百年,我们的地球经历了多少“战争与和平”!俄国经历了1917年的十月革命,1918年的沙皇罗曼诺夫王朝覆灭;经历了1920年代的国内战争,1930年代的社会主义改造;经历了1940年代的卫国战争,1950年代的思想“解冻”;经历了1980年代的新思维,1990年代苏维埃联盟的解体;经历了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悲剧,并且继续经历着车臣的动荡。而整个世界也经历了惨烈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经历了东欧的两次巨变,经历亚洲、拉丁美洲、非洲的独立运动。这一切,似乎都被托尔斯泰[TuoErSiTai]审视过,预言过。还有很多其他事情,将要证实这位伟大的文学家同时也是伟大的预言家的预言。托尔斯泰[TuoErSiTai]早就预言过现代科学技术的悲剧,他也早在最初的《袭击》、《伐林》、《高加索俘虏》小说中和最后的《哈吉•穆拉特》小说中写过高加索山民的故事。 是的,托尔斯泰[TuoErSiTai]的遗产并不仅仅限于文学。如果联系印度甘地的成功,如果考虑到南非曼德拉的胜利,那么一生主张“勿以暴力抗恶”的托尔斯泰[TuoErSiTai]与沙皇之间的争论,恐怕就不能以2008年俄罗斯[ELuoSi]最高法院的判决做最后的判定。 1910年10月28日,托尔斯泰[TuoErSiTai]离家出走,就是用身体行为写下的最后的预言。当时的人们大多以为是“家庭纠纷”,以为是托尔斯泰[TuoErSiTai]的妻子索菲娅的吵闹迫使托尔斯泰[TuoErSiTai]离家出走。的确,托尔斯泰[TuoErSiTai]突然决定出走,直接原因就是前一天晚上妻子索菲娅的监视。托尔斯泰[TuoErSiTai]出走路上曾写日记:“睡到两点多钟。醒来之后,同前几夜一样,又听见开门声和脚步声……不管白天黑夜,我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必须让她知道,受她监视……憎恶和愤怒越来越强烈,使我喘不过气来。我数了数脉搏,九十七下。不能再睡,我突然做出了出走的最后决定……” 妻子索菲娅之所以如此“监视”托尔斯泰[TuoErSiTai],是因为害怕托尔斯泰[TuoErSiTai]把所有财产“裸捐”出去。夫妻之间的争吵,有更为久远的原因。展开托尔斯泰[TuoErSiTai]最后一年的日记,或者他后半生的日记,就会看到,托尔斯泰[TuoErSiTai]早已意识到,自己[ZiJi]正生活在自己[ZiJi]所批判的罪恶中。1910年1月2日,托尔斯泰[TuoErSiTai]生命最后一年的第一则日记,就写了这种深陷罪恶而不能自拔的“羞愧”。1881年,托尔斯泰[TuoErSiTai]决定放弃财产,因种种原因,未能实现。1910年10月底,几十年的内心斗争,终于促使他走出了私有制的罪恶。可能托尔斯泰[TuoErSiTai]已意识到自己[ZiJi]的生命所剩无几,如果再不出走,就会成为最大的谎言家。只有出走,只有死在无罪的路上,才可以“复活”。 一百年了,托翁早已不知“去向何处”,历史却依然在“战争与和平”的预言中、在“复活”的渴望中继续运行。【详细】 ·托尔斯泰[TuoErSiTai]的“中国缘”:推崇中国的儒道墨思想 尤其值得关注和研究的是,托尔斯泰[TuoErSiTai]作为思想家,对东方哲学思想尤其是中国的儒道墨思想十分推崇,并尽力译介到俄国。 他和中国的著名学者辜鸿铭以及张庆桐先生有过通信联系,编选出版了《中国贤人老子语录》,撰写了《论老子学说的真髓》、《论孔子的著作》、《论〈大学〉》等论文,在文章中称“中国人是世界上最爱好和平的民族,他们不想占有别人的东西,他们也不好战”。托尔斯泰[TuoErSiTai]对中国哲学思想和中国人的认同,以及他追求道德自我完善的思想动因,促使他对遭受帝国主义侵略和压迫的中国人民表示过深厚的同情。当1900年八国联军攻陷天津、北京和镇压义和团的英勇反帝斗争时,他表示了极大的愤慨,写出了有名的政论文章《不准杀害》,对八国联军的烧杀抢掠提出了严正的抗议。 托尔斯泰[TuoErSiTai]虽然集艺术家和思想家于一身,但他的创作和思想是浑然交融、密不可分的,都是追求真善美,都是致力于把爱奉献给世界,让世界更美好。因此,传统的托尔斯泰[TuoErSiTai]研究把托尔斯泰[TuoErSiTai]分割成艺术家和思想家两个人,一方面褒扬艺术家托尔斯泰[TuoErSiTai],另一方面又贬抑思想家托尔斯泰[TuoErSiTai],这显然是不可取的。至少,在当今中国,应该给托尔斯泰[TuoErSiTai]一个客观、全面的评价。【详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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