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年的钱锺书夫妇 新婚时的钱锺书、杨绛 在1987年为《山水·人物》所写的自序中,费孝通明确地说这本书出版算是对一位老朋友的纪念,他就是创办《观察[GuanCha]》的储安平[AnPing]先生。怀念《观察[GuanCha]》,怀念储安平[AnPing],或可说是追寻逝去的道德理想。 遥想当年“李闻血案”后,费孝通面对着白色恐怖,仍敢公开声明说,李、闻的血是标志着中国人民争取民主运动的转折点,可见其血性十足。所以,也不难理解费孝通在1957年能写出《知识分子[ZhiShiFenZi]的早春天气》——被称为向我党进攻的第一炮! 不过费孝通自己也没料到的,当时红得发紫的他会由此而成为“右派”,所以,宣布时他大哭了一场,大笑了一场,一切解决了,他懂了,政治[ZhengZhi]是怎么一回事情。 费孝通学术成就如《江村经济》、《乡土中国》无不出自青年时代,中年以后虽或不乏佳作,但那些曾经的皇皇巨著却是没了。造成如此状况最重要的原因是政治[ZhengZhi],作为一位学者他和政治[ZhengZhi]发生了太多的瓜葛。 “文革”结束后,费孝通复出江湖,一度担任高官,决定国家政策。不过我们仍能从他那些文字里感受到那颗滚烫的心,这颗心从《观察[GuanCha]》开始就从没死寂。费孝通几乎成为《观察[GuanCha]》撰稿人[ZhuanGaoRen]的一个典型,文人从政的另一个典型。 在《观察[GuanCha]》诸多撰稿人[ZhuanGaoRen]中,与费孝通、储安平[AnPing]两位老乡完全不同的是钱锺书。钱锺书出生在无锡书香世家,父亲钱基博是国学功底深厚的大家。自幼受到良好教育的钱锺书对政治[ZhengZhi]却一直避而远之,他似乎早早的完全看透,对政治[ZhengZhi]冷眼旁观。他跟陈寅恪对待政治[ZhengZhi]的态度较为相似。 而储安平[AnPing]则对政治[ZhengZhi]始终兴趣浓厚,企图通过言论来参与国家政治[ZhengZhi]生活,用舆论思想影响政府行为,但个人又不愿完全陷入政治[ZhengZhi]的漩涡中去。这让人想起了胡适、傅斯年等上一辈自由主义知识分子[ZhiShiFenZi]。与之不同的费孝通是徘徊在政治[ZhengZhi]与学术之间,他在专业之外对政治[ZhengZhi]怀有兴趣,并试图在具体的政治[ZhengZhi]运作中扮演某种角色,愿意参加到一定的政治[ZhengZhi]集团中去的。像梁漱溟等也大致如此。 钱锺书与储安平[AnPing]属于旧相识,与费孝通关系更是不浅,钱、费两人像方鸿渐与赵辛楣一样是“同情人”——费孝通在大学时代曾经追求过杨绛,然而,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杨绛却对钱锺书一见钟情。 在《观察[GuanCha]》时期,钱锺书总共给杂志写过5篇文章,依次是《说〈回家〉》、《补评英文新字辞典》、《游历者的眼睛》、《杂言——关于著作的》,以及给储安平[AnPing]的一封信。这些文章完全是远离政治[ZhengZhi]的简短学术随笔,在《观察[GuanCha]》这份政论刊物上很不起眼。不过储安平[AnPing]却认为钱锺书是中国最出色的一位治文学的人,他造诣的广博精深,允为同侪器重,他的文章另有风采,别具一格。 钱锺书向来对政治[ZhengZhi]采取避而远之态度,他缺乏与哀哭者同哀哭,与捆绑者同捆绑的道德理想,在每次政治[ZhengZhi]暴风雨前,他都能做出一副置身事外的超然姿态。他给自己散文题为《写在人生边上》,甘居一个边缘人的位置。他的作品中没有多少浮躁的尘埃,没有那些外在意识形态的强加,是一个纯粹为学问而学问的学者和作家,所以他从容地把自己的人生智慧全部融进去。 钱锺书对政治[ZhengZhi]的态度让他在1957年没有落入“右派”行列,虽然在时代的腥风血雨下也多少受到冲击,但是貌似文弱的他生存能力却大大优于其他《观察[GuanCha]》同人,依然能躲在锅炉边看他的书。 20世纪90年代后,国内思想界疲软,启蒙精神逐渐弱化,让钱锺书成了一个热门人物,电视剧《围城》热播更让他作为文学家家喻户晓。但钱锺书似乎从来就是拒绝露脸的世外高人,正如他的字——默存,要不然也说不出“吃一个鸡蛋感觉好,没必要把这只鸡也认识”的通透之语。 钱锺书一生无党无派,他“难得糊涂”地活着并长寿,超然物外却又名满天下,这是储安平[AnPing]与同时代的《观察[GuanCha]》撰稿人[ZhuanGaoRen]所难以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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