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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宋子文之间的龃龉 1939年10月，报纸传说蒋介石[JiangJieShi]兼任行政院长将改组各部，宋子文将取代孔祥熙出任财政部长或贸易部长，宋子良将取代陈光甫出任贸易委员会主任。 胡适[HuShi]听到传闻深感疑虑，于11月7日给国防最高委员会副秘书长陈布雷发一密电，请转呈蒋介石[JiangJieShi]:“鄙意对行政各部改组消息，颇有顾虑:（一）虑子文个性太强，恐难与光甫合作。（二）虑报纸所传贸易委员会改由宋子良代光甫之说如属实，则光甫所办事业，恐不能如向来之顺利。（三）子文今年夏间，曾向美财部重提棉麦借款，美财部疑为有意另起炉灶，印象颇不佳。以上各种情形，国内恐无人为介公详说，故弟不敢避嫌疑，乞吾兄密陈，供介公考虑。” 后来，宋子文出任财政部长并没有成为事实，但这并不意味着蒋介石[JiangJieShi]采纳了胡适[HuShi]的意见。因为蒋宋之间在解决西安事变问题上原有矛盾，而且英国驻华大使克拉克·卡尔希望宋子文的复出跟张学良、宋庆龄的复出联系起来，向外界显示牢固的对日统一阵线。这当然是蒋介石[JiangJieShi]无法接受的，不过蒋介石[JiangJieShi]赋予了宋子文另外一个使命。 1940年，蒋介石[JiangJieShi]委任宋子文出任中国银行董事长，并派他为处理对外借贷的“私人代表”出使美国[MeiGuo]。宋子文的美籍顾问杨格随行。胡适[HuShi]是国民政府派赴美国[MeiGuo]的特命全权大使，宋子文是蒋介石[JiangJieShi]派赴美国[MeiGuo]的特命全权代表。在这种人事安排下，两者之间不产生摩擦是完全不可能的。更何况胡适[HuShi]一向对孔祥熙、宋子文等皇亲国戚不满，而对宋子文的印象尤差。 宋子文赴美之后的情况，胡适[HuShi]1942年5月17日在给翁文灏、王世杰的信中表述得相当直白:“某公（宋子文——编者注）在此，似无诤臣气度，只能奉承意旨，不敢驳回一字。我则半年来绝不参与机要，从不看出一个电报，从不听见一句大计，故无可进言。我在此毫无用处，若不走，真成‘恋栈’了。”这说明，胡适[HuShi]和宋子文的关系，已经势同水火冰炭，毫无调和余地。不过，宋子文到美国[MeiGuo]之后，通过与美国[MeiGuo]签订《钨砂借款》、《金属借款》、《中美平准基金协定》三个协定，一连争取到三笔贷款。以上三笔美援的取得，当然会反衬出胡适[HuShi]外交工作的低效，也因之增添了蒋介石[JiangJieShi]对胡适[HuShi]的不满。 1941年3月，美日政府之间开始进行谈判，试图就两国在亚洲的利益达成某种妥协。11月22日，赫尔国务卿约见胡适[HuShi]，出示了美国[MeiGuo]准备跟日本达成临时妥协的一份草案。24日，美日之间的妥协方案临近通过。胡适[HuShi]急电重庆当局:“情势紧迫，难于遏阻。”这种局面使蒋介石[JiangJieShi]大为震怒，宋美龄也介入此事。蒋介石[JiangJieShi]和外交部于25日密电胡适[HuShi]，训令他表示反对态度。26日，胡适[HuShi]代表国民政府向赫尔提出了严重抗议。同日，又与宋子文一起拜谒了罗斯福总统。 蒋介石[JiangJieShi]对胡适[HuShi]在日美谈判过程中表现出的软弱极为不满。11月30日，蒋介石[JiangJieShi]在日记《本月反省录》中写道:“倭派专使来栖赴美交涉，彼仍抄袭甲午战争时迁就列强…此等官僚与政客，无胆、无能而不愿为国家略费心神，凡事只听其成败，是诚可痛、可悲之至也。”在这里，蒋介石[JiangJieShi]视胡适[HuShi]为官僚、政客，对其在外交事务上无胆、无能的不满已见诸笔端。 “忠而获咎”的可悲结局 1942年1月，中、美、英、苏等26个国家在华盛顿签订了《对法西斯轴心国共同行动宣言》，国际反法西斯统一战线正式形成。然而，一度因这种形势而欢欣鼓舞的胡适[HuShi]的个人命运却发生了逆转。胡适[HuShi]愿为国民政府做“过河卒子”，如今“河”已过，胡适[HuShi]这个“卒子”就可以舍弃了。同年8月15日，国民政府以“心脏衰弱，不胜繁剧”为由免去胡适[HuShi]驻美大使职务，由魏道明接任。其实，不论是辞职还是被免职，胡适[HuShi]继续留在美国[MeiGuo]已经丝毫发挥不了作用。 为了对胡适[HuShi]稍加抚慰，9月初，国民政府行政院给了他一个“高等顾问”的虚位。孔祥熙又给胡适[HuShi]发电，问他是否缺钱花，归国川资够不够。胡适[HuShi]于9月14日复电婉谢。 胡适[HuShi]被免去驻美大使一职，美国[MeiGuo]舆论界曾对此表示震惊和遗憾。1942年7月2日，重庆《大公报》转载了一则《华盛顿邮报》的消息:“中国驻美大使胡适[HuShi]，最近六个月来曾遍游美国[MeiGuo]各地，行程达三万五千里，造成外国使节在美旅行之最高纪录。胡大使接受名誉学位之多，超过罗斯福总统；其发表演说次数之多，则超过罗斯福总统夫人；其被邀出席公共集会演说之纪录，亦为外交团所有人员所不及。” 也有人分析胡适[HuShi]被免职的深层原因。美国[MeiGuo]国务院政治关系顾问司坦·侯恩百克发表评论，认为这是大使侵犯了外交部长（宋子文于1941年12月出任外交部长——编者注）的权限所致。 说胡适[HuShi]一直站在体谅美方的立场并为之辩解，这恐怕是事实。而胡适[HuShi]向国民政府转达美国[MeiGuo]政府的意见也引起蒋介石[JiangJieShi]的不满。1941年初，蒋介石[JiangJieShi]以“整饬军纪”为借口，动用数十万大军“围剿”新四军，制造了被称之为千古奇冤的“皖南事变”。消息传到美国[MeiGuo]，引起不同反响。1941年3月，胡适[HuShi]在致陈布雷电中转达了美国[MeiGuo]政府表示反对的意见。这些意见，在蒋介石[JiangJieShi]看来也是用美国[MeiGuo]政府压国民政府，他是不希望听到这些逆耳之言的。 免去胡适[HuShi]驻美大使职务显然有多种因素，但最终拍板的是胡适[HuShi]愿意为之效命的蒋介石[JiangJieShi]。1942年10月13日，蒋介石[JiangJieShi]在日记《上星期反省录》中对胡适[HuShi]作出“毫无贡献”的评价:“胡适[HuShi]乃今日文士名流之典型，而其患得患失之结果，不惜借外国之势力，以自固其地位，甚至损害国家威信而亦在所不惜。”这就是蒋介石[JiangJieShi]对胡适[HuShi]外交生涯所作的结论，也是胡适[HuShi]“忠而获咎”的可悲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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