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连串的联想后,陈独秀[DuXiu]转向康梁学派。 在他那个年代,外来者正准备瓜分古老的家园,传导了上千年的价值观开始崩溃,维新派寄望于皇帝,希望变革制度,后来又被证明为幼稚的幻影。排满情绪正在升起——只有将中国[ZhongGuo]重新收回到汉族人的手中,变革才可能真正发生。 1901年,陈独秀[DuXiu]留学日本。三名热血青年闯入学监姚煜的房间,将姚煜按在地上,由张继抱腰,邹容捧头,陈独秀[DuXiu]挥剪,咔嚓一声便剪去了姚的辫子。 随后几年,陈独秀[DuXiu]目睹的都是令他沮丧的事情。在他的老家安庆,徐锡麟试图刺杀安徽巡抚恩铭,他的心肝被恩铭的亲兵挖出炒来吃了;当年一同剪下学监辫子的邹容病死狱中,时年18岁,他那本《革命军》风行中国[ZhongGuo]。 然后,武昌起义的果实落到了别处。满族人的统治结束了,新世界却并未到来。 1913年二次革命失败后,在安徽担任柏文蔚都督府秘书长的陈独秀[DuXiu]仓皇出逃,差点在芜湖丢掉了性命。流亡上海期间,他以编辑为生,在给章士钊的一封信中,他说自己“静待饿死而已”,士大夫的痛感也让他感慨“外人分割”的国运。 不过1915年,《新青年》杂志创刊了,陈独秀[DuXiu]迎来了人生中最辉煌的岁月。他主办中国[ZhongGuo]最有影响力的杂志,缔造了一场象征变革的文化运动,是北大的文科学长。 而这段时间里最惊心动魄的一幕,发生在1919年6月11日的新世界屋顶花园。那天晚上,陈独秀[DuXiu]西装革履,向下层露台上看电影的群众散发《北京市民宣言》,以至于这位“五四运动的总司令”身陷囹圄。 那时的陈独秀[DuXiu]已经41岁了,人到中年却毫无暮气,如燃烧的干柴,照着惨烈的世界,就连比他小得多的胡适[HuShi]也羡慕他的“年轻”。 而他自己赤膊上阵的行为,也让他的孙女陈长璞感慨“他以一个[YiGe]意气风发的文人书生去从事政治[ZhengZhi]”,他纵于性情,痛快酣畅,不仅不懂得明哲保身,而且有点没有领袖“稳坐中军帐”的风度了。 龙性岂能驯 在文化拯救的方案迟迟看不到结果后,陈独秀[DuXiu]介入实际政治[ZhengZhi],组建党派,期待于更快的结果。他反感于周边的世界,要做的正是摧枯拉朽的大事。 1921年,陈独秀[DuXiu]在中共一大上被缺席选举为中央局书记。8年之后,中共中央政治[ZhengZhi]局通过《关于开除陈独秀[DuXiu]党籍的决议案》。政治[ZhengZhi]上的游戏规则,并非写下“沧海何辽阔,龙性岂能驯”这样文字的陈独秀[DuXiu]所能理解。 在陈长璞看来,陈独秀[DuXiu]一生的悲剧,固然有其性格缺陷的缘故,更是中国[ZhongGuo]民主革命曲折性的体现。他是启蒙运动的思想家,由于中国[ZhongGuo]历史[LiShi]发展的反常,他才充当了政党的创建者。 五四运动的学生领袖是北大学生许德珩,听过陈独秀[DuXiu]的课,对陈独秀[DuXiu]的性格有着独到的描写: “陈独秀[DuXiu]在整顿上课纪律当中,还与我闹过一场误会。当时我们班上有一同学是黎元洪的侄子。此人经常缺课,并叫人代他签到。陈独秀[DuXiu]不调查研究,误听人言,就把这件事记在我的身上,在布告牌子上公布我经常旷课,记大过一次。我当时是一个[YiGe]穷苦学生,冬天穿夹衣过冬,宿舍里没有火,所以我不是[BuShi]在讲堂上,就是在图书馆里。当我见到这个记过布告时,十分惊异,并极端愤怒。我一怒之下,就把布告牌砸碎了。陈独秀[DuXiu]性情一贯地急躁,他也大怒,对我的砸布告牌又记了一过。我又把第二个布告牌砸了,并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前,叫陈独秀[DuXiu]出来同他说理。此事立即叫蔡校长所知,经过蔡的调查,才知道是陈独秀[DuXiu]搞错了,叫陈收回成命,并向我进行劝慰,此事遂告平息。这也就是陈独秀[DuXiu]认识我的开始。” 从处理事情的风格来看,陈独秀[DuXiu]实在不会协调人际关系。后来在《新青年》同人的分歧中,胡适[HuShi]也颇为抱怨陈独秀[DuXiu]的急躁性和独断性是毁坏《新青年》以及文人友谊的根由。到了建党,陈独秀[DuXiu]每每与周围人发生冲突,证明其书生的本色,缺少老于世故的手段。 1929年11月15日,中共中央政治[ZhengZhi]局开除陈独秀[DuXiu]党籍,并宣布他为“反革命”,原因是“因为拒绝执行共产国际和斯大林同志的英明领导”。对此,几乎无人敢反对,只有愤而不平的杨明斋,偷越国境向共产国际为陈独秀[DuXiu]鸣不平。 从此之后,陈独秀[DuXiu]沦落为斯大林中国[ZhongGuo]革命失败的替罪羊而被逐出历史[LiShi]。他之前的功绩一笔带过,他要为大革命失败负责,他背叛了中央,成为了托洛茨基派。 在被开除后的第二十五天,倔强的陈独秀[DuXiu]发表了《告全党同志书》,痛陈斯大林主义对中国[ZhongGuo]革命的危害和党内的宗派主义。五天之后,陈独秀[DuXiu]又领衔八十一人发表了《我们的政治[ZhengZhi]意见书》,公开打出“中国[ZhongGuo]共产党左派反对派”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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