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一扇紧闭的高大铁门,便是一栋两层小楼,这里就是[JiuShi]当年叶帅的家。 在这个位于北京西山军事科学院的宅院里,叶剑英的夫人吴博和二女儿[NvEr]凌孜(原名叶向真)平静地生活着。 冬日朦胧。在挂满叶帅照片的客厅里,凌孜迎面走来,高挑、干练、高雅、清新,完全不似一个[YiGe]年届七旬的老人。 “造反派头头”叶向真 1966年“文革”爆发,25岁的凌孜这时是中央戏剧学院的学生,还担任了中央戏剧学院的学生会主席。“文革”大潮中,凌孜亦难抵造反激情,是中央戏剧学院造反派组织“毛泽东主义”红卫兵的首脑,成为首都艺术院校的“造反派”领袖。 1966年12月的一天晚上,两辆载满红卫兵的汽车停在位于台基厂7号的彭真住地,他们[TaMen]把一封信交给了门卫。趁门卫进屋看信之机,红卫兵强行冲进了大门,把彭真从床榻上抢走,并摆脱了随后追来的警卫人员。 策划“绑架”彭真的主角之一就是[JiuShi]当年的叶向真。 “江青很会利用我们[WoMen]这些热血青年。当时有一种单纯的革命热情,或者说,是一种信念,带有一种色彩。我们[WoMen]一看毛主席定了性了,一定就是[JiuShi]这样了。”江青为此还把凌孜请到钓鱼台,跟她一起吃饭说:怎么能让这些反革命在家养尊处优,要让他们[TaMen]见群众嘛! 在凌孜的组织下,彭、罗、陆3人被抓,除了杨尚昆。“杨没抓到,找不到他住的地儿。” 此事马上惊动了周恩来总理[ZongLi]。他打电话问“中央文革小组”成员戚本禹是谁抢的人。 戚本禹说:“可能是凌孜,我们[WoMen]打听打听。”不到5分钟,这一“可能”被确认。 凌孜回忆说:“周总理[ZongLi]千方百计找到我,跟我要人。我们[WoMen]就和总理[ZongLi]谈判。” “周总理[ZongLi]看着我笑,他看着我长大的,就问‘你们[NiMen]怎么回事啊,把他们[TaMen]藏在哪里了?’我们[WoMen]不说,就说把他们[TaMen]藏在安全的地方了。总理[ZongLi]就笑,说我们[WoMen]保证,帮你们[NiMen]开群众大会。” “他说:你们[NiMen]看不住,他们[TaMen]的安全谁负责,如果有坏人捣乱,你们[NiMen]不能保证他们[TaMen]的安全。你们[NiMen]不是还少一个[YiGe]杨尚昆么,开会的时候我保证把四个人都送过来。” “我们[WoMen]当然听总理[ZongLi]的话,就老实交代,人藏在中央音乐团的音乐大厅。”凌孜说,只藏了一天,人就被总理[ZongLi]带走了。 然后,公开批斗彭、罗、陆、杨等人的万人群众大会举行,这是全国首次公开揪斗中央一级的“黑帮”,轰动一时。 医生江峰 1962年,凌孜和“钢琴神童”刘诗昆结婚,并于1964年生了儿子毛毛。“文革”爆发,刘诗昆被打成反革命分子投进监狱,为免连累凌孜,两人办理离婚,但凌孜也未能逃离厄运。 1967年,“在父亲[FuQin]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江青批示,由公安部长谢富治执行,突然把我们[WoMen]家6个子女和保姆都抓起来关进了监狱,为的是从子女口中弄出整父亲[FuQin]的材料。” 凌孜被关押在九平方米的单人牢房里,一切与外界隔绝。“开始的时候觉得没什么,想着过几天还不得把我放了啊。两三个月后,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好像他们[TaMen]弄不倒我父亲[FuQin]就要永远弄我,但如果我父亲[FuQin]被弄倒了,我也出不去了。” 在狱中,凌孜钻研起了中医,试验针灸。她趁提审时,在桌子上捡了根大头针,又从扫帚上截下一小段铁丝,在水泥地上磨成针,往自己大腿的穴位里扎。后来,狱医给犯人看病,无意间遗落下两根针。她从此用这两根“正牌武器”练习针灸,为出狱后当医生埋下了伏笔。 “九·一三事件”后,叶剑英重新主持军委工作。周恩来总理[ZongLi]向毛泽东说:“叶帅有一个[YiGe]女儿[NvEr]还在监狱里关着,就是[JiuShi]延安出生的那个……” 毛泽东说:“一个[YiGe]孩子关她做什么!”凌孜终于重获自由。然而,出狱后的凌孜让父亲[FuQin]震惊了,女儿[NvEr]几乎连话都不会讲了,人也变得十分迟钝。 凌孜被关了近4年的单人牢房,是叶家被关监狱时间最长的一个[YiGe]亲属。“出来后我怕听到声音,每天都只是傻呆呆地坐着。”每当这个时候,叶帅就想跟凌孜说说话,比如“身体状况如何”,而凌孜却愣愣地回答不清楚,后来突然说了一句憋了很久的心里话:“爸,是我不好,我害了您和全家。”听了女儿[NvEr]的话,叶剑英眼圈发红,眼睛湿润:“不是!是爸爸连累了你们[NiMen]。” 他担心自己这个女儿[NvEr]会傻掉。“父亲[FuQin]对此一直心存歉疚,他知道,我们[WoMen]几个做儿女的遭遇种种磨难,完全是因为江青要整他。他真担心我的身体恢复不了。” 幸运的是,一年以后,凌孜身体基本恢复正常。 1972年,凌孜改名江峰进入北京医学院改行学医,两年后在解放军301医院实习。实习结束后,她留在了这家医院,开始了7年的外科医生生涯。 导演凌子 1976年初,79岁高龄的叶剑英主管着军队的主要工作。9月,毛泽东逝世。凌孜回忆说,叶剑英分头与华国锋、汪东兴谈话,3个人经过多次精心缜密的策划安排,商定好了如何实施解决“四人帮”问题的具体计划。他们[TaMen]于10月6日,在中南海怀仁堂由华国锋、叶剑英、汪东兴主持和见证,由中央警卫局将张春桥、王洪文、姚文元、江青等分别抓了起来。 没响一枪,没流一滴血,“四人帮”就这样被驱逐出了历史舞台,中国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 “十年浩劫”结束后,1978年,叶向真改笔名凌子,回归“本业”当了电影导演,在中国新闻社电影部拍摄纪录片。 而在父亲[FuQin]对凌孜的期许中,希望女儿[NvEr]做个中国的“米丘林”。凌孜小时候对植物的栽培嫁接有天赋,父亲[FuQin]认为女儿[NvEr]学习植物学会很有前途,但是,凌孜没和父亲[FuQin]商量就报考了艺术学院。1960年,叶剑英得知女儿[NvEr]考上的是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后就不高兴了。凌孜说:“父亲[FuQin]一个[YiGe]星期没跟我说一句话。” 20年后,凌孜拍完电影《原野》,请父亲[FuQin]看这部片子。父亲[FuQin]看完说了一句话:“现在我才明白你在干什么。” 1980年,《原野》获得威尼斯电影节世界最优秀影片推荐荣誉奖。获奖的《原野》并没有就此进入公众视线,被审查定性为“只能外销,禁止内销”。时隔7年之后,《原野》解禁,公众才一睹禁片的真面目。 1986年深秋,叶剑英元帅因病逝世。让凌孜遗憾的是,父亲[FuQin]没能看到自己事业上的这次“平反”。 之后,她跟着先生在香港默默生活了多年,并改名为凌孜。现在的凌孜是全国政协委员、国际儒学联合会普及委员会副主任,中华孔子学会副会长,致力于中国传统文化的宣传和普及,“儒家的传统文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从一名社会秩序的破坏者到一名中国传统文化的建构者,凌孜谈起自己的“文革”经历,她说:“我不后悔,我也是受害者。现在想当年当然不对,真幼稚。历史就是[JiuShi]这样。” 如今的凌孜,“文革”和电影已是过眼云烟,现在只是平静地生活。 摘自《中国经济周刊》2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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