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境自强 1953年春天,陈联诗到了重庆市民政局位于郊区小南海的一个[YiGe]妇女教养院。她踩着雾气浸湿的千级石阶,慢慢走向山顶的一座破庙,那里住着一群需要改造的“社会渣滓”,她们都是些和新社会格格不入的女人,对于前途已经失望:发牢骚,闹事,不听调配,拒绝参加学习和劳动,自己[ZiJi]到附近农村去找“出路”,导致有一天47名当地农民到教养院“求婚”…… 长期颠沛流离的地下斗争生活和刚刚遭受的政治打击,使得五十好几的陈联诗身心交瘁,她很瘦,经常生病。但她带着这些把自己[ZiJi]和男人都不当回事的女人学习《婚姻法》,带着习惯了游手好闲的她们去植树,锤碎石子修公路,还去为她们解决形形色色的“思想问题[WenTi]”。她在这里工作了一年,得到了各种各样的嘉奖,到1954年1月离开的时候,她被当地群众选为区人民代表。教养院给她写了一份很详细的鉴定,盖上了公章,后面还很慎重地署上了每个领导的名字,又盖上了他们自己[ZiJi]的私章。在陈联诗一再要求下,每个人都给她提了意见,意见中的优点是“党性和组织性极强,阶级立场鲜明。对党的事业无限忠诚,深入群众生活,关心群众疾苦,吃苦耐劳热情积极……”缺点是“常常陷入事务主义,凡事都要亲自过问,批评时应该注意群众的觉悟程度,没有[MeiYou]很好地坚持生活制度,不注意自己[ZiJi]的身体病况和年龄……” 这份鉴定中反复用了“党性和组织性”这样的词汇,显然所有的人都把她当党内的同志[TongZhi]一样看待,表明了他们对于陈联诗被“劝退”的不理解。她刚来不久,党组织就开始讨论她重新入党的问题[WenTi],院长两次动员她写申请,可是她已经伤透了心,等到缓过气来,把申请交上去的时候,已经要离开这里,去医院治疗她日益严重的肺结核病。教养院的党支部来不及讨论她的入党问题[WenTi]了,以后漫长的申请之路就这样开了头。从那时起,她留下了42份要求重新入党的申请书底稿,有的平静,有的委婉,有的激愤,有的悲凉。她一直都在不停地写,毕竟她“同意退党”的前提条件,是党组织答应过她能够“重新入党”。 也就在这个[ZheGe]时期,事情起了戏剧性的变化:“三反五反”运动开始了。妇联[FuLian]生产部[ShengChanBu]长万万没有[MeiYou]想到自己[ZiJi]遭受的斗争场面更加残酷——她被关进了黑屋,没有[MeiYou]任何人听她的辩解,不久也被逐出妇联[FuLian],下到了基层工会。还有一位以激烈的姿态斗争过陈联诗的女人,在陈联诗走后的三个月也被开除了党籍,被送到民政局“改造”。她也爬上了千级石阶,在破庙里住了三天哭了三天,她说,陈大姐啊,我怎么知道她们整完了你,就来整我啊!陈联诗也哭,却沉默,最后长叹一声说:等吧,事情总会弄清楚的。 恢复党籍 被妇联[FuLian]“扫地出门”的陈联诗,依然受到很多人的关心。时任西南文联副主席的邵子南为她的那些故事着了迷,将她调到重庆市文联的美术家协会,陈联诗终于重新拿起了她热爱的画笔,成了一个[YiGe]专业画家。她还是市里的政协委员,其间好像文联的党组织也曾经打算过为她解决“组织问题[WenTi]”。 可是经历过一次次运动之后,人们的“阶级斗争觉悟”在不断被提高,以至每次重新审查她的档案时,都会发现新的问题[WenTi]。人们发现不但是陈联诗自己[ZiJi]的经历很“复杂”,连华蓥山这支队伍也“说不清楚”:游击队为什么偏偏要去和那些地主“土匪”的队伍联合起来打军阀?为什么不直接打出共产党的红旗,和一切无产阶级的敌人作坚决的斗争?于是不但游击队的性质无法确定,就连廖玉璧的烈士身份也无法确定,陈联诗的党籍也就一直被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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