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事情的一步步运作,眼看事情办得八九不离十了,陈联诗才兴致勃勃地将此事向妇联[FuLian]生产部[ShengChanBu]提出,这立即引起了她的上司——生产部[ShengChanBu]长的警惕。这个[ZheGe]二十七八岁的年轻部长在解放区经历过土改,现在坐镇重庆,并会在以后坐镇整个西南。生产部[ShengChanBu]长劝说,陈大姐你要考虑自己[ZiJi]的身份,如果农场做不好,不但会影响到你自己[ZiJi],还会影响到妇联[FuLian],损失党的威信,何况这很有可能是地主在玩什么花招! 都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是不久,重庆市委正式布置了农村的减租、退押和反恶霸斗争。一天,十几个农民兄弟拿着市里农民协会的介绍信找到了妇联[FuLian],要找生产部[ShengChanBu]的陈部长,说是他们村里的一个[YiGe]地主在“减租退押”的时候声明自己[ZiJi]的土地已经捐给妇联[FuLian]办农场了,他们来查看是不是地主在逃避运动,耍花招。陈联诗当场向农民弟兄们承认了这件事情。 事情闹大了,而且性质也起了变化:由“不注意自己[ZiJi]的形象,可能影响党的威信”,一下子升级为“帮助地主逃避减租退押”。陈联诗的处境一下子就起了戏剧性的变化。在很短的时间里,妇联[FuLian]开了多次大大小小的会议,对陈联诗进行“批评帮助”,为了证明她的政策水平真的像领导同志[TongZhi]所说的那样低,平时那些很敬重她的年轻同事们搜肠刮肚,“检举”出她的许多不合乎党性原则的举动。 可是猛烈地批判和陈联诗自己[ZiJi]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苏联接受过正宗“肃反”教育的组织部一把手生气了:这个[ZheGe]人如此没有[MeiYou]阶级立场,还对组织上的帮助抱有这么大的抵触情绪,一定要处分,应该劝退出党!谈下来的结果自然很简单:陈联诗坚决拒绝。市委组织部的一把手大发雷霆:劝你退党你还不同意?那就开除! 遭到“劝退” 事发不过一个[YiGe]月之后,在同志[TongZhi]们的震惊中,这个[ZheGe]处分决定拿到妇联[FuLian]全体党员参加的支部大会上通过。大会宣读了陈联诗的材料,然后要求就开除党籍问题[WenTi]进行表决,显然有不容置疑之势。陈联诗在大批判的浪潮中为自己[ZiJi]辩解,人们打断了她的话,对她居然敢于为自己[ZiJi]辩解而义愤填膺。 一个[YiGe]年轻党员突然发言:我不同意。她叫赖松,也是一个[YiGe]地下党员。她说凭什么说陈联诗觉悟不高?人家是20年代的老党员,和丈夫一起在川北斗争得那么壮烈,丈夫牺牲之后一直孤儿寡母闹革命,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一直坚持到解放,怎么会是觉悟不高? 市委组织部派来的人冷冷地说:过去的事情不能说明现在。赖松站起来:你代表谁?你代表组织还是代表你个人?你说话负不负责任,来人沉默。 形势陡转,妇联[FuLian]的党支部书记边涛也站出来说话了(她的丈夫就是后来的国务院副总理万里),她明确地向组织部的来人表示了自己[ZiJi]的意见:你是代表组织,可是你也不了解情况。我是支部书记,很多情况连我都不了解,我觉得就凭这样的材料开除一个[YiGe]同志[TongZhi]的党籍,很不慎重,我也不赞成。 但这一切反对都没有[MeiYou]用,市委已经收到了妇联[FuLian]的专案小组整理出来的关于陈联诗的材料。这份材料既没有[MeiYou]通过支部,也没有[MeiYou]通过党组,由态度坚决的妇联[FuLian]主任直接递到了她的丈夫——市委书记手里。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后来说:“这份材料给人的感觉,陈联诗简直就像一个[YiGe]反革命。” 组织部副部长也是地下党中九死一生活过来的干部,他很熟悉陈联诗,可他不能为陈联诗说话。他拿着材料去和其他地下党的同志[TongZhi]们商量,最后一咬牙说还是做做工作,让老大姐同意“劝退”吧,“劝退”毕竟比“开除”要强。 这一天是1952年6月16日。后来知道:如果她坚持不写这份“退党申请书”,她不但会在大会上被正式宣布开除党籍,永远不许重新入党,还会被开除公职,不予安排工作。于是,所有的功劳都没有[MeiYou]了,所有的牺牲都一笔勾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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