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嗣庆到台北南京东路三毛[SanMao]居住的阁楼小木屋里流连了一个[YiGe]下午,没有找到遗书,倒是发现三毛[SanMao]早把家里整理得一尘不染,小到马桶盖旁的垃圾桶、浴缸和地砖的接缝,一丝不苟。 陈嗣庆慨言:“我对自己说:你这个女儿还真不赖!”这是一座原木风味的小屋,在台北市内繁华之处,一条僻静的小巷内。阁楼小屋前有一棵樱花树,当时就是这一棵樱花树,勾惹起三毛[SanMao]对这小屋的爱:在这失去丈夫的六年半里,在这世界上,居然还出现了我想要的东西,那么我是活着的 我还有爱 爱上了一幢小楼,这么一见钟情地爱上了它。 —三毛[SanMao]《闹学记》 三毛[SanMao]住进荣总医院数天前才精心购置的新沙发,搁在顶楼,屋内设置有如世外桃源,摆设着她到世界各地旅行时所获的宝贝纪念物。顶楼的木桌上搁着一本《泰山石峪金刚经全本》,三毛[SanMao]的姐姐陈田心说,三毛[SanMao]近来常读佛经禅书。 三毛[SanMao]母亲[MuQin]癌症已有六年,在悲痛当中,对三毛[SanMao]往生是以自杀[ZiSha]终结,难以接受。由于宗教信仰之故,许多文艺界的朋友特别能理解,她宁可相信三毛[SanMao]是“自然冥归”的。 缪进兰毕竟是明理的人,她在1月5日刊于联合报的《哭爱女三毛[SanMao]》中,立即承认三毛[SanMao]长年来有厌世的心理困扰:“荷西过世后这些年,三毛[SanMao]常与我提到她想死的事,要我答应她,她说只要我答应,她就可以快快乐乐地死去。我们为人父母,怎能答应孩子做如此的傻事,所以每次都让她不要胡思乱想。最近她又对我提起预备结束生命[ShengMing]的事,她说:‘我的一生,到处都走遍了,大陆也去过了,该做的事都做过了,我已没有什么路好走了。我觉得好累。’” “三毛[SanMao]是孝顺的孩子,对我们二老非常体贴。因为三毛[SanMao]常常说要去死这种话,就好像牧羊童常说‘狼来了’‘狼来了’一样,我与她父亲就认为她又说‘文人的疯话’,况且竟这么样的糊涂,她常对我说:父母在,不远游,她现在竟走到另一个[YiGe]国度去了,是不是不应该?” 她也强烈表达了为三毛[SanMao]以宗教之礼治丧的心愿:“孩子走了,这是一个[YiGe]冰冷的事实,我希望以基督教的方式为她治丧。” 三毛[SanMao]因子宫内膜肥厚入院治疗。1月2日,她对母亲[MuQin]说:“医院里有很多小孩在她床边跳来跳去,有的已长出翅膀来。 ”母亲[MuQin]认为三毛[SanMao]又在说胡话,就半开玩笑地说:“你不要理他们就是了。 ”据缪进兰描述,这次是一个[YiGe]简单的手术,2日晚上进行了10分钟就完成了。三毛[SanMao]的身体没有大的毛病,不过还是用了全身的麻醉,醒来以后,三毛[SanMao]说有一位心理医师与她有约,因为她觉得很烦躁,想与这位医师谈一谈,不过她刚开过刀,样子十分狼狈,如何好见人,就要母亲[MuQin]替她梳洗。 这位心理医师未依约前来,三毛[SanMao]吃了母亲[MuQin]带来的食物,用餐过后,祥和地告诉父母亲[MuQin],她已经好了,请他们回家。接近11点,三毛[SanMao]打了通电话给母亲[MuQin],说的是有关治疗的事,缪进兰安慰、开导三毛[SanMao],三毛[SanMao]起初与母亲[MuQin]对话还算平和,“只是,忽然间她那头就咕噜咕噜说了些话,比较大声又急,我也听不清。” 三毛[SanMao]睡了以后,陈妈妈还是不放心,凌晨1点钟打电话给一位在荣总的好友,托他去看看三毛[SanMao],这位朋友还安慰她:晚上稍早煎了牛排、做了卤蛋送去给三毛[SanMao],三毛[SanMao]看来谈笑风生,还好好的。 陈妈妈在三毛[SanMao]过世后,想起最后的电话里,三毛[SanMao]对母亲[MuQin]说:“医院里床边的那些小孩又来了!”母亲[MuQin]只好哄她说:“也许小天使来守护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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